一提到这个问题,本来喜笑颜开的同志们神色都黯淡了不少。部队在攻打安庆城的时候,投入了3000人的兵力,伤亡就已经超过了十分之一。因为战斗呈现一面倒的模式,在战斗的时候大家热血沸腾,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之后,只是激起了干部战士同仇敌忾的情绪,鼓动起了战斗的意志。到了战后总结会上,众人看到数字之后才真的感觉到一种后怕。每九个人里头就有一个人受了伤,每二十一个人里头,就有一个人牺牲了生命。而且承受最大伤亡的是突击队,突击队里头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比例极高。几乎达到了六成的比例。人民党现在的正式党员和正式的预备党员数量也不到一千人,也就是说,将近十分之一的人民党正式和预备党员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了。
人民党现在规模不大,党员们几乎相互之间都认识,这种比例的牺牲让大家觉得心里头很是难受。
路辉天管民政,他率先说道:“咱们一定要厚厚的抚恤才行。不能让这些烈士的家属们觉得不够意思。”
不少人对此都直接表示了同意。甚至有人开始提出该如何抚恤,抚恤的金额该是多少。也有不少人抬头看着陈克,希望从陈克的神色里头判断出抚恤的额度到底该是多少。这次从安庆运回了很大一笔钱,安庆有铸币局,光银元就运回了上百万枚,这点子抚恤金大家还掏得起。
但是众人从陈克的深色中看到的是一种否定时才有的冷峻。这让不少同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时间,讨论竟然慢慢终止了。同志们都看着陈克,等着他说话。
“我们革命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制度。这个新制度的基础是发展生产力,让大家的日子过的更好。如果给两个钱就能买了命,那这些牺牲同志的命就只值这几个钱牺牲同志的爹妈幸幸苦苦把孩子养大,只是为了让他们送了命之后,领这么点子抚恤金而且我们也不能不承认一件事,钱这玩意是惯用的。有些人为了点钱就能铤而走险。就是为了这点子钱来卖命。咱们的队伍里头如果充斥了这么一群亡命之徒,大家觉得合适么”
有些同志觉得陈克的话挺合理,有些人则觉得有亡命之徒的加入,军队也未必没有战斗力。而且抚恤金能够解决问题的话,事情反倒容易得多。倒是政工系的同志们是负责思想工作的,他们对陈克的话相当支持。何足道率先说道:“我支持陈主席的态度,牺牲的同志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社会,一个大家都不挨饿受冻的新天下。如果只是把抚恤当作买命,那也太小看了这些同志了。”
熊明杨这次战斗中表现的极为出色,他率领着突击队登城作战,又打垮了敌人在城西的兵力集结处。打死和俘虏敌人极多,而原本二十多人的突击队,打到最后只剩了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也几乎人人带伤。伤亡比之大在全部部队里头首屈一指。连熊明杨的手臂也中了一发流弹,现在手臂还包扎着纱布吊在胸前的吊带上。
“没错,咱们人民党的党员,部队的官兵,都是相信跟着咱们人民党走有盼头,这才去战斗的。若是只图个买命,留在根据地安安全全的多好。何必去打仗,何必流血牺牲呢我不同意用买命的方式抚恤牺牲的同志。”
听到这里,大家的目光又转回了陈克脸上。
莫道前路无知己新开始三十七
“一个政权在人民心中有没有地位,最直接的标准就是人民是否相信这个政权能长期存在。这次抚恤绝对不能搞成短期的买命式抚恤。必须制定制度性的抚恤。否则的话我们对不起这些为革命牺牲的同志们。”陈克的话斩钉截铁。政工系的干部们脸色凝重的听着,不少人忍不住微微的点头。
路辉天管民政,他率先问道:“陈主席,这种制度性的抚恤,原则是什么”从事民政和建设工作的同志对这个提问很是赞同,大家的目光先是落在路辉天身上,又转到了陈克那里。原先主管政府工作的尚远要去河北工作,这在人民党中央委员会里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既然行政工作的一把手要离开,必然有人要提拔到这个位置上。路辉天和宇文拔都都是主管民政工作的,不过众人都清楚,宇文拔都能坐到这个级别的位置上更多的是因为他是凤台县本地人,为了让凤台县的百姓对人民党有亲近感,才让他担当了这个职位。
无论是资历,声望,能力,宇文拔都都远比不了路辉天。众人都认为,一旦尚远离开根据地,路辉天必然会成为新的政府领导人。特别是这次安庆战役,陈克、尚远等人都离开了根据地,留在根据地的同志基本都是从事民政和建设工作的,大家下意识的跟在路辉天身边。
“我认为抚恤金额不必过高。烈士如果未婚,抚恤金发给他的父母。如果已婚,抚恤金就发给烈士的妻子。如果没有父母妻子,只有子女,抚恤金就发给烈士的子女。而且抚恤金不要发白银和银元。咱们马上就要开办银行,抚恤金发人民币。具体金额我们在会后专门讨论。现在的关键是要在马上开始的春耕里头体现出制度性的抚恤来。第一,第一,部队要帮助本地烈士的家属耕种土地,以弥补烈士家庭的损失。第二、咱们很快就要办成立一些新的政府部门,开办一些工厂,在招收新人员的时候,同等条件下,要优先考虑招收烈士家属。但是,除此之外,烈士家属不能有什么政治特权。既然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人人平等,没有不劳而获者的新制度,那就不该有什么人拥有与别人不同的政治特权。”
同志们听了陈克提出的办法都感觉没什么问题,已经有同志开始询问陈克更加详细的执行方法。路辉天与其他同志一样,对陈克提出的解决方法很是赞同。但是他心里头却忍不住有了些失落。这次陈克亲自指挥安庆战役,七常委里头去了两个。根据地的民政工作交给了路辉天和宇文拔都负责。在别人看来,路辉天接掌尚远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路辉天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陈克把党务工作交给了齐会深。齐会深这一年来一直在上海负责工作,在凤台县根据地没有什么影响力,根据地的大多数新发展的同志甚至都没有听说过齐会深的名字。但是路辉天很清楚,在资格较老的同志里头,齐会深依旧有着很高的声望。更何况,陈克指派齐会深负责党务,党务工作的地位是要高于政务工作的。也就是说,假如陈克在安庆遇到了意外,齐会深就将接掌人民党的大权。
扪心而言,路辉天是绝对不希望陈克有个三长两短的。但他对齐会深的地位依旧凌驾在他之上这件事,怎么都不能完全接受。如果陈克希望齐会深接掌尚远走后留下的位置,路辉天也绝对阻止不了。
因为有了心事,路辉天对大家的讨论就没有怎么听进去,等他注意力终于集中起来的时候,就听何足道问道:“吴六一同志家里只有一个寡母,这种情况怎么办”
陈克想都没想,立刻答道:“那就招收吴六一同志的母亲近咱们的政府单位,给吴妈妈安排一个能承担的工作。对吴妈妈,咱们生养死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