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克的意思,首先就要先在部队基层进行组织纪律讨论。至少离开陈克那里的时候,陈天华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政治部的同志对于周镇涛私下串联这件事的看法与陈克很有些不同。党组织掌握人事权,这是组织纪律中最关键的一条。任何人事决定都得有党组织讨论后通过。就现在掌握的情况,周镇涛很是联合了一批人,试图影响人事调动。特别是要让那些被处理的同志调动到现役职务上。往严重了说,这就是想以周镇涛为核心“另立中央”。
完全按照组织纪律处理的话,把周镇涛抓起来审判后枪毙都不能算冤枉。但是在决定怎么处理周镇涛的事情上,同志们意见呈现了相当的分歧。没有人给周镇涛讲情,或者说没人敢给周镇涛讲情,同志们提出的是另外的问题。既然敢“另立中央”,周镇涛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在筹划此事。到底是谁和他站在一起,这么一个松散的组织里面,核心成员是谁。有没有更多的人进行此类事情。这些问题一提出,陈天华也觉得心里面有些动摇了。他突然又觉得现在是不是先解决周镇涛的问题。顾璐的出现让陈天华再次动摇起来。或许不管周镇涛的事情,先专心处理基层组织的纪律建设是当务之急。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找到结果,顾璐干脆再次去见陈克。
听完了陈天华的叙述,陈克说道:“天华同志,你这就是越俎代庖啊。政治部还准备管破案工作么既然你认为暂时不要对周镇涛同志展开公开调查,那么你就专心做好政治部眼前最重要的工作,在基层中普及组织纪律教育。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周镇涛同志造反么政治保卫部不就是管组织安全的么”
“陈主席,周镇涛同志是从黄埔书社时候就跟随你的同志。你也知道他的性情脾气,真的是好人。仗义,不贪,还聪明的很。如果他真的认为整风不对,觉得被撤职的同志们不该受到这种对待,我就是把他抓起来,他也什么都不会说。其实别说周镇涛同志了,连庞梓同志到现在什么都没说呢。”
这个比喻稍微有些不伦不类,陈天华貌似对庞梓的评价不高。
“天华同志,讲义气并不是什么坏事。一个人么,对待朋友自然要讲意气。现在的矛盾焦点是怎么对待组织纪律的问题。即便有些同志对组织纪律有错误的理解,我认为党组织也不能这么抛弃他们。如果你是真心想挽救这些同志,现在马上把政治部的全部力量都投入到基层组织纪律讨论工作上面去。在基层展开组织纪律讨论后,不仅仅是基层同志在学习讨论,干部们同样在学习和讨论。想来至少会有一部分同志在这个学习讨论过程中能够找到正确的思路,改变自己以前的思路。”
陈天华这次没有立刻说话,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在整风运动中对抗意识太强。仿佛不是敌人就是朋友。陈克却不是如此,就如陈克提出的“一个不杀,大部不抓”的整风指示一样,陈克即便不认为所有同志都能够通过整风变成合格的人民党党员。但是陈克至少从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同志。在这点上,陈天华真的比不上陈克。
确定了这点,陈天华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现在就去安排基层工作”
出门的时候,陈天华发现自己可能还是要稍微延迟一点基层工作。既然陈天华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他发现在政治部里面和他一样抱着强烈对抗意识的同志为数不少。不能说这些同志不是好同志,可他们恰恰缺乏了陈克的耐心与宽容。更没有陈克基于这种耐心与宽容的思考。
一回到政治部,陈天华就召开了党委会议。讲述了自己与陈克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之后,陈天华说道:“同志们,不是杀光了坏人这个世界上就能只剩下好人。因为一个人的好坏,在不同的事情都是不同的。在根据地刚开始建设的时候,现在这些犯了错的同志,可以说都是一等一的好同志。你说他们现在变坏了么我个人认为不能这么判断。他们和以前一样,只是随着根据地的发展,随着我们人民党的发展和进步。他们开始掉队了。新形势下自然得有新的标准,在这个标准下,他们犯了错误。所以我们不能就把这些同志一棍子打死,认为他们就是坏人。这不符合唯物历史观。”
陈天华的话并没有引发太多同志们的思考,看到大家的神色,陈天华就知道了。他停下这个话题,转而开始了更加实际的工作布置,“从明天开始,每支部队都要开始安排组织纪律讨论工作。每一个战士,每一位同志都得参与到其中来。一定要达成共识。这就是咱们人民党,咱们工农革命军唯一的判断标准。这个标准对新兵和对陈主席,多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这就是咱们人民党铁的纪律。”
这下同志们大部分都来了精神,大家开始认真听陈天华的安排。
在讲述安排前,陈天华下定了决心,只要这次讨论活动一开始,他就要在政治部里面开始认真的整风。并不是因为政治部主管政治工作,所有的成员都是合格的。
莫道前路无知己一八五冲突的前奏十二
夜色深沉,徐州云龙湖工地上夜班人员和往常一样数量不多。机器的轰鸣声比往日响了不少。挖湖固然是极为重要的工作,而核心要点则是那条长达4000米的八一大堤。现在不可能建设一条水泥堤,指挥部采用了非常传统的夯土方案。土壤就地取材,从云龙湖里面挖出来的泥土晒干后用来筑堤。
就如同机井抽地下水,蒸汽火车头牵引地面预耕,大量新式橡胶轮胎平板车投入短途运输,临时环形铁路承担最大的运输工作。夯土也不是全靠人力,而是采用蒸汽机牵引的大碾子实施预压。大堤长达4000米,分了多个路段,蒸汽机缓缓拖动着一人多高的大碾子,把已经夯实的堤坝上新堆积的那层土壤碾压平整。
大碾子骨架是钢的,骨架外围用木块塞紧,构成一个圆形主体,再用麻绳一层层紧紧捆住。最后在骨架里面塞满了铁块。整个碾子重达数千斤,靠人力或者畜力根本无法拖动。根据地铸造的简单轴齿轮变速盘,利不同力臂长度的转换的方式,将这几千斤的庞然大物缓缓拖动。经过夜晚的这番准备,白天的时候,无数劳动者会用人力木槌把土壤砸的更加结实,夯实到小刀都戳不进去的程度。
大碾子中间用木头和铁块尽力塞的结实,不过移动起来的时候,各个拼凑起来的部分之间,细微的缝隙还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钮”声。缠在最外围的缆绳都有手腕粗细,因为承担着最大的力道,绷得紧紧的。工程人员带着护头护脸的钢盔,穿着厚厚的棉衣,挑着煤气灯紧紧跟在大碾子后面,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缆绳的情况。
在刚开始尝试的时候,这些大碾子用的缆绳不够粗,出现了缆绳绷断的事故。有同志被飞舞的缆绳抽中,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没有出人命。所以工程部门立刻换上了新的粗缆绳,同时加强了观察,防止再出同样的工程事故。
在高高挑起的数百盏煤气灯照耀下,整个工地与黑黢黢的徐州城相比可以说是灯火通明。在外围,不时有巡逻队往来巡视。只是与十几平方公里的庞大工地相比,这些巡逻队显得微不足道。
即便有了煤气灯与巡逻队,灯光与巡逻队也不可能管理到每一个角落。到了后半夜,巡逻队经过之后,突然有几条身影溜进了工地。他们避开了正在灯火密集,很多区域只有挖土工地,犁开地面后就没人看守,也根本无须看守。这几条身影利用了黑暗与犁开沟渠的掩护,避开了紧张劳动的机械工作区,向着灯火不那么密集的物资存储区摸了过去。
物资存储区是防卫的重点,几条身影远远的停在一条地面上新开出的沟渠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