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卖了粮食再说。我们北洋军发饷从来都是按时,现在钱不到,我心里面可没底。”
在这件事上,雷震春不可能站到段芝贵这边。他咋了一下嘴,“段统制,国家国家,国事当排在前面。若是中央政府都没钱这国事怎么支撑而且张都督税收有方,军饷之事当可放心。”
张镇芳听了这话突然乐了,他是被气乐的。也不吭声,张镇芳拿起筷子再次开始吃菜。他已经想明白了,反正当下他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此时若是因为这些公事耽误了吃饭的心情,岂不是吃亏。
这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张镇芳刚吃了两筷子,就见有传令兵急匆匆的跑进来直奔段芝贵而来,见张镇芳在传令兵不敢吭声了。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张镇芳与段芝贵起身去了旁边的屋子,传令兵这才敢禀报,“陆军部电报,住宅北京的北洋第八镇兵变。”
听闻这个消息,张镇芳只是瞪大了眼睛。段芝贵已经惊呼道:“什么”
正待细问,却有张镇芳的亲随急匆匆跑了过来,张镇芳以为是收到了北京兵变的消息,随口说道,“什么事,说。”
亲随见张镇芳下令,也不管段芝贵这个“外人”在,他禀报道:“舞阳的税警营禀报,当地的土匪白朗造反,袭击了税警营。税警营伤亡甚重。”
“什么”张镇芳忍不住说道。倒是段芝贵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张镇芳的亲随。
莫道前路无知己第一章骚乱一
1912年10月24日,北京城大白天就已经戒严。店铺住家关门闭户,路上只有巡逻的北洋军士兵和站岗的警察以及弃置的死尸,此外则是外国兵士腾马往来。偶尔有外国记者沿路拍照,萧条零落有如死市。很难想象这就是不久前还一片繁荣的中华共和国首都北京。
越接近东交民巷,外国士兵就越多。外国士兵多是骑兵,高头大马在街上巡逻,视觉效果上格外有震慑力。各国使馆都是门卫森严,荷枪实弹的士兵们紧紧把守住使馆。而在使馆当中,公使们指挥着参赞们收集情报,派人向国内发电汇报,或者与更核心的成员商量对策。
英国公使或许是所有驻华公使中最焦虑的。英国作为世界的霸主,作为当下世界秩序的引领国家,这至少是名义上的引领国家。在很多问题上就不能是简单的考虑。
大使和头等参赞两人坐在小会议室中,讨论的话题并不是近在咫尺的袁世凯北洋政府,而是千里之外的人民党地方政府,还有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场战争。
1912年10月9日,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和门的内哥罗即黑山所组成的“巴尔干同盟”,由于向奥斯曼帝国提出给予马其顿和色雷斯自治权的要求遭到拒绝,在沙皇俄国支持下对土耳其宣战。经过激战,塞、门两军进占马其顿和亚得里亚海沿岸;保军控制伊斯坦布尔以西地区;希军进占爱琴海诸岛;土军败退到埃迪尔内、约阿尼纳和斯库台等地。
巴尔干被称为欧洲火药桶,这块地区牵扯了太多的欧洲列强利益纠葛,在欧洲列强矛盾不断激化的当下,列强们勉强还能维持基本的自治,没有公然大打出手。德国人提出的“3b铁路”计划,即柏林,伊斯坦布尔,巴格达铁路。英国人即便觉得这条铁路破坏了地缘政治,在德皇威廉二世的坚持下,英国到了1912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允许德国开始修建这条铁路。
英国人造无畏舰,德国人跟着造。海军竞赛的背景下,至少在海军竞赛中出现胜利者之前,英国反倒要维持当下的和平。在这点上,德国作为挑战者,同样需要一时的和平。这些基本的政治常识,英国驻华公使和头等参赞两人不用讨论太多。他们所面对的情况是,为了应对德国的挑战,英国必须先稳定住各个地区的局面,以便在战争时期可以不至于被突发情况打乱阵脚。北洋政府无疑让远东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再次动荡起来。
“我今天见到了袁世凯,袁世凯表现的很有信心。”英国公使说道。他只想说这么多,实际上这番话用外交辞令来解释的话,可以说是英国公使对英国袁世凯的描述,也可以说是英国公使对袁世凯的否定。因为袁世凯仅仅“表现的很有信心”而已。
英国公使不愿意说那么多废话,袁世凯岂止是表现的很有信心,袁世凯根本是用一种吹法螺的姿态强调了北洋的强大,认为哗变士兵仅仅是一小部分人,这是一次不足挂齿的小事。但是英国方面得到的情报却根本不是如此,哗变绝非仅仅在北京一地发生。
10月19日,朝阳门外东岳庙哗变,先在朝阳门外劫掠果摊食铺,后与朝阳门内变兵会合,分头抢掠,凡金银钱铺首饰店、饭馆及洋杂货铺全遭洗劫,并火焚东安市场、东四牌楼等处,前后绵延三日。
10月20日下午4时,袁世凯在迎宾馆召集北京高级军政首长会议,决定立即采取行动制止乱事蔓延,除照章补发未变各军应领之欠饷外,同时令饬毅军随时缉捕再图逞乱兵士。毅军统领姜桂题奉令后,亲率卫队四出弹压,遇见乱兵任意抢掠者,立即格杀。
北京看似制止了兵变,不过兵变随后由北京扩及天津、保定和丰台,天津的洗劫较北京尤烈。10月21日清,天津直隶总督署卫队和北段巡警以及张怀芝所带的巡防营酝酿兵变。晚上八点,北京火车开到,车上跳下乱兵四五十人,一下车即乱放一阵排枪,新火车站于是起火,接着大胡同、老洋钱厂、造币厂等同时着火,枪声四应,各繁盛街市富商大贾和新旧洋钱厂均遭焚掠,先是兵,后是匪,还杂以少数巡警,沿街挨户抢掠。北京乱兵陆续到天津,前后共达二千余人,正式抢掠,颇有组织。在10月22日晚间劫夺火车开往东三省。22日午夜维持秩序的巡警捕获乱兵和匪徒四百余名,23日晨在东马路处斩,23日午后再提出十二名抢匪在北门处斩,天津才告安定。
当年袁世凯在天津创立警察系统,一度得到了各国赞赏,认为袁世凯是有能力治理中国的人才。所以在后来袁世凯夺权过程中,各国才没有对袁世凯实施打压。现在,作为袁世凯起家之地的天津也被兵变波及,而且兵变还不是外部势力捣鬼,完全是袁世凯无力约束自己的部下导致的结果。这不能不让曾经力主支持袁世凯的英国公使感到了极大的失望。
参赞没有和公使一起去见袁世凯,他去见了北洋政府的外交大臣唐绍仪。唐绍仪已经从德国回来,面对英国公使虽然也是官话连篇,不过都是搞外交的,唐绍仪非常含蓄的表示,“北洋政府有能力处理国内问题,不过如果英国政府能够给与北洋政府一定的经济支持,北洋政府能把问题解决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