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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像穿花无邪的蝴蝶。裙子依旧是适才那件绿涧群,上襦却换了一件,适才那件上绣的是云气纹,如今却是绿花叶子,映衬着清清的瓜子脸蛋上漆黑灵动的杏眸,仰脸一笑,春guang灿烂,清新爽朗,“太子妇身子好些了么”

“不干身子的事,”张嫣道,“是心疾。”意味深长。

从西阙出长乐宫,到宣平侯府不过是很近的一段路。吕伊将荔枝献给了鲁元,又传了几句皇后的话,进退得宜,风范正好。

“这是合香泽,这是桃花膏,这是阿婆要的白濑膏,啊我新做了一种玫瑰胭脂,好闻的很,表姐要不要试试”张嫣将妆品一一放到吕伊面前,笑着道。

“太子妇都跟你说了吧”只有到了张嫣的东厢小院,吕伊方沉下了脸,不肯再笑,淡淡道。

她倔强的侧头看着室中琴台,“你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觉得我很可怕”眸底已经现了淡淡水光,偏不肯眨得一眨。

“你总是替别人将话说尽了。”张嫣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胭脂,“淮阴侯欲谋反是事实,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帮了阿婆的忙,等于是保护了阿婆和舅舅。不管赞不赞同,为人子侄者,我只有谢你的分。”

吕伊怔了一怔,哇的一声哭出来。

“哪个天生想害人了那个时侯淮阴侯不肯过去,我不出来,谁诳他过去太子妇么我也很害怕啊,还不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笑。她干干净净的看热闹,倒反过来怪起我来了。”

她哭的委屈,声嘶力竭,忽然面前递过来一块帕子,吕伊一把抢过,胡乱擦了擦,继续放声大哭。

待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天色已经晚了。荼蘼打来热水,吕伊就着铜盆清洗一番,热热的帕子盖在面上,舒服的想要叹息,直想就这么留在这儿,一辈子不挪一步。

“你该回宫了。”张嫣笑道。

她闷闷的将帕子揭下,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我从前面要来的草药,”张嫣捧着药盅道,“捣烂了在眼睛四周敷一会儿,可以掩饰泪痕。你要不要。”

她敷了一刻钟,洗了展镜照,果然眸边红肿就消下去很多。

张嫣捧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过来,神色安然,交待着,“大的是装给阿婆的,小的就送给你了。我也就这一点儿手艺,还莫见笑。”

宣平侯府门前,早早的打起了风灯,挂在檐下飘荡。吕伊抱着盒子登上宫车,一刹那,火光在她的颊上飘荡,半明半暗。车帘掩下的最后一刹,吕伊发力喊道,“阿嫣。”

“我决定暂时不讨厌你了。”

别扭的孩子。

一瞬间张嫣险些咬到舌头,目送宫车沿着尚冠前街而去,哑然失笑,想起年余前那个跺脚喊“我最讨厌你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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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五十六:英布

汉十一年春三月,梁王太仆亡走入汉,告梁王谋反,高帝派使者往梁国捕梁王,囚于洛阳城,不久后赦为庶人,徙入蜀。

梁王彭越西行至郑,正巧吕雉从长安出来欲往雒阳,彭越于是在吕皇后面前泣涕自言无罪,知王位已无望,只求陛下皇后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他回归故居昌邑。吕雉含笑许诺,与俱东至洛阳。却在私下里对高皇帝道:“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

于是彭越复为谋反事,高帝夷其三族。立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罢东郡,并入梁国;罢颍川郡,并入淮阳国。

为以梁王意警示诸侯王,生生醢了梁王彭越,盛之遍赐诸侯。赐醢汉使到淮南国都六安之时,淮南王英布正在外行猎,听闻彭越之事,大为惊恐,便有兔死狐悲之感,谓左右道,“汉室不能容孤矣”

秋,淮南中大夫贲赫逃往长安,告英布反。汉使者到淮南,淮南王英布遂族赫家,发兵反。反书到长安,这一年高皇帝刘邦年事已高,开了春身子就有些僵硬不适,夏日长安虽酷热,他却反而染上风寒,日日服用汤药,闻英布反汉,虽大为恼怒,却没有多大力气亲自带军平叛,便赦贲赫,以为将军,讨伐英布。同时命太子刘盈率军击英布,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军霸上。

上命下来之后,一时之间吕氏族人又喜又惧,纷纷在心中计议高帝心意及太子出征得失。

鲁元倒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凭白忧虑,弟弟太年轻,并没有领过军打过仗,可消受的来,战场刀剑无眼,若有个三场两短,可怎生是好。翻来覆去了一夜未睡,第二日正是七夕节,便趁着七夕的名头便打算入长乐宫向母亲讨个主意。正值吕伊从椒房殿出来,在阶上拢袖拜道,“姑姑来的正好,皇后已经等姑姑和阿嫣妹妹久了呢。”

鲁元嗤嗤一笑,抚了抚吕伊青色的发带,“五娘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她站在檀木珠帘下,方要进去,听见殿内苏摩姑姑掌帘陪着吕雉出来,声音喁喁,“五娘子行事干净果断,倒有几分皇后当年的风采。”

过了一刹,吕雉幽微叹道,“是啊,伊儿若是男儿,倒是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

张嫣抬起头来,见阿母眼眸悠长的眨了一眨,过了一会儿,鲁元方笑道,“母后,今天天气这么好,怎好总在殿里待着”牵她的手打帘子进殿。

一时间,殿内吕雉与苏摩都笑了,“好。”吕雉应道,“我们便出去走走。”

长乐宫方圆甚广,除十数宫殿外,尚有三山二池,其中,酒池便在前后宫交接之处。椒房殿在前殿之北,神仙殿在在前殿之西。自数次与戚夫人交锋,反得皇帝训斥后,吕雉面上虽不肯弱了声势,实际上却已是避着戚姬,如非必要,不肯去宫西撞上戚姬。

“今儿天气果然不错。”在东阳台摆下案榻瓜果,天高气朗,渠水叮叮咚咚从西向东流过,经过台下,卷起洁白浪花,吕雉笑得一笑,回头吩咐张泽,“今天是佳节七夕,不妨将太子与太子妇也叫来,咱们一家人聚聚,说会子话。”

张泽领命去了,鲁元趁机坐在吕雉身边,问母亲道,“父皇命太子领军伐淮南王布,盈弟他能行么”

张嫣尝了一口瓜果,听吕雉皱眉叹道,“这些天我也反复琢磨这个事情。说也奇怪,但凡其他事情我都想的通透,唯有沾上你们姐弟两,我却总是关心则乱,也是前世欠了你们的。”忽觉口中无味,远远的瞧见太子仪仗从东宫迤逦出来,亮了亮眼睛,笑道,“舅舅过来了。”

果然,过得一会儿,就见刘盈拾步上台,笑道,“母后和阿姐好兴致。”

鲁元含笑望他,问道,“太子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