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皆为半两。
“公子平日里不亲自经手银钱,所以大约不知道,”荼蘼在身后轻声解释道,“其实秦钱自个儿也不足半两,大约只重四五铢。大汉建立后。因秦钱重,陛下便令民铸荚钱,这本是陛下惠民之意,但荚钱重三铢,钱轻文重,百姓觉得吃亏,若用荚钱买东西,便要价的高些。”
张嫣皱了皱眉,然而瞧着手中宫灯,实在是喜爱。便道。“老翁说地也在理。百五十钱就百五十钱吧。”
她提着宫灯到留侯府。大门开处,侯府管家已经是熟见她了。笑鞠道,“小公子是来探我家二爷。”
“嗯。”张嫣当户跳下车来,和气道,“我自个进去就可以了。”
忽见得一袭红云从大门飘出来,容色娟妍的少女面上气地泪花闪现,偏倔强的仰首不肯坠下,回头对着留侯府大门喊了一声,“哪个稀罕你”从阶上下来,正当面撞上张嫣,是以韶华之名冠刘氏的楚国翁主刘撷。
“哎,表姨安好。”张嫣尴尬唤道。
刘撷怔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从鼻中哼了一声冷道,“你是来探张大公子的还是不必去的好,他最惯会将别人好意当驴肝肺。”又拂袖嫌恶道,“好好的女孩儿,偏偏要扮成这样俗气。女孩儿有什么不好,值得你不耻成这样”泼辣辣的数落了一通话,也不等张嫣答,径自上了驷马安车,御人呼喝,转瞬间去远了。
张嫣直愣愣发了好一会呆,才转头问张管家道,“楚国翁主这是怎么了”
能做留侯府地管家,老人也是成了人精的,含蓄笑道,“楚国翁主的心思,老奴看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看懂。”想了想又轻声提醒道,“大约是楚国翁主好意来探二少爷,二少爷却没如她意吧。”
她轻车熟路的走入东园,站在廊下,听安室之内传来轻声话语,“楚国翁主也是不懂事,适才胡乱言语,大哥莫放在心上。”
又有一道低沉嗓音喟道,“阿偕,你心里可怪大哥”
“那是没有的事情。”声音坚决而轻快。
“阿偕你好好的养伤”
张嫣在门外轻轻咳了一声,喊道,“燕隐哥哥。”
过了一会儿,蓝衣男子掀帘辞出,照面招呼道,“张娘子。”正是张偕的长兄,留侯世子张不疑。
“燕隐,”张嫣鬼头鬼脑的探进来,笑道,“我可是扰到你和你哥哥了”
“没有地事。”张偕抬头淡淡道,“我最不爱见他这个样子,两个人对着,都难过。”
因是在屋里,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外披锦袍,露出领缘。因为有伤,右眼缠着白色纱布,唯余一只左眸,带着浅浅的琥珀色,通透清亮。侧视风华。
“真是美人。”张嫣小声的嘟哝着,“怨不得刘撷艾慕了他这么多年。”
“燕隐哥哥,”她发了一会儿呆,笑道,“我刚才在集市上看到一盏灯,就买过来送你,是不是很好看。”
“嗯。”张偕微微笑道。
她兴致勃勃的站起身来。“那我帮你把灯挂起来,好么”
“哪敢劳你大架,”张偕微微一笑,转身吩咐道,“瑞泽,替张娘子将灯挂起来。”
张嫣满心欢喜地看瑞泽将那盏蝴蝶宫灯悬在安室正廊之下,“点起来以后就更漂亮了。等到了晚上,你让瑞泽帮你把灯点起来。推门一看就可以看到灯。啊,”她忽然想起张偕的眼睛,心中很是抱歉。
“没事地。”他自己倒并不在意,“我用另一只眼也看的见。”
他站起身来,与她共同站在廊下,负手看瑞泽将宫灯挂起。张嫣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弧度。“你的眼睛,还疼不”
“早就不疼了。”他亦微笑作答。
费力将自己从没顶中拔出来,她目光游移,没话找话,“刚才我看到楚国翁主从府里出来,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这个表姨娘,又漂亮,又那么喜欢燕隐。燕隐都不喜欢,还能喜欢谁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偕悠然道,“阿撷是好女子,可是,我和她合不来地。盼她早些懂了这个理。也好不误了她的青春。”
“再说,”他顿了顿,闲淡道,“她虽是难得地好女子,可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别的好女孩了。比如说,阿嫣”
“嗯”
她以为他在唤她,讶然抬头。
“你呀。”
费了好一会儿,她才将他的两句话连在一起解释,刹那间心头一颤,而对面张偕伸出手来。指尖慢慢触近她地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轻拍了拍她的颧,“最近不头疼了吧”
“啊”反应了半会儿才反应回来。顿时面上烧红,狼狈摇头道,“不疼了。”
辞出留侯府地时候,她瞧着日头苦涩想,是那一瞬间室中气氛太靡然,还是宫灯太美好,才让自己乱了心思。
算起来,自己到汉初已满了三年,莞尔地身影出现在梦中越来越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心头深处,总有一个地方,深深的镌刻着他的名字。而张偕的形貌也渐渐立体起来,独立一席之地,可是在适才的一刹那,两个人影子叠在一起,似要合二为一。
“娘子,”荼蘼笑道,“不早了,可是要回侯府”
“好荼蘼,”张嫣摸了摸肚子,求道,“我肚子饿了,我们找家食肆去吃点东西吧”
“公子这话说的,”荼蘼失笑,无奈道,“你是主,我是婢,难不成我还能阻你”
琼阳食肆
张嫣方跨进门,便有小厮迎上来,“小张公子是吧”他笑道,“有位公子已经在二楼订了雅间,专侯着公子前来了。”
荼蘼惊疑不定,却听张嫣诘的一笑,声音清脆,“好,知道了。”转身吩咐随着前来的家人,“你们便自己在楼下找些东西吃吧。”带着自己上了楼。
推门而入,扑鼻地便是淡淡的茅草香气,香气缭绕的雅室中,靠着街窗口前站了一个白衣男子,身形淡雅。
“张娘子。”男子回过头来。
竟是鸣雌亭侯府的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