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母亲出宫,站在椒房殿的门口,看着载着母亲和弟弟的宫车沿着陈道,碌碌向东阙门而去。
为了怕鲁元担怀,适才,她并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母亲。
从上次相见之后,除了五年岁首大朝之上遥遥望得一眼,大半月来,她再也没有见过刘盈。
这一次,她家舅舅又在犯什么别扭
她思来想去,不觉的当日病重说话有事,那么,问题还是处在她那次落水之上
“木樨,”她招来侍女,再一次问道,“当去宣室殿,陛下可有何异常”
“没有啊。”木樨低眉答道。
“那,”她又问道,“陛下是立刻答应了你的禀问么”
木樨怔了一怔。
她回忆起当日情景。
宣室殿总是有一种淡淡地松香气息,沉静而又安详。每一次她在其中总有一种敬畏的感觉。那一日,她言简意赅的转述了皇后娘娘的话语,却没有听到陛下的声息,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
却看到刘盈微微蹙起的眉头。
“知道了。”他淡淡道,“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朕等会儿便过去。”
“陛下他,”木樨迟疑道,“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嗯。皇后,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言不当言。”
“怎么”张嫣抿唇微笑,不经意的问道。
“当日我在宣室殿,曾遇陛下身边的一位闳侍中,言止之间对皇后极是不敬。”
木樨惊异地发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少年皇后倏然睁大了明媚的杏眸,急声吩咐道,“传沈冬寿。”
翻看这一个月的彤史,张嫣慢慢放下心中的石头。
张嫣其实并不喜欢翻阅彤史。再说怎么不在乎,那毕竟是记载她的夫君与他人欢好地条文。若真见知晓的太清楚,反而会心中终日郁闷,得不尝失。
这一次,还好。
月余以来,刘盈每晚居止俱有明文记载,时有后宫妃嫔相伴,偶尔独自起居。虽日常对闳孺极是亲善,倒并无同榻共眠之事。
“皇后娘娘,这新纸真是个好东西。”殿下,沈冬寿沾沾自喜道,“从前书写彤史,每隔三日便须换新简书写。如今这薄薄的一册却足可书写月余。又轻简价廉,中人便可购买。单以此事,皇后娘娘真是功德无量。”
张嫣失笑,“好了。难得听沈女史夸人的。是否有求于本宫。”
女史盈盈问道,“娘娘打算去见陛下否”
“怎么这么说”张嫣不免奇异。
“陛下许久未幸椒房殿,”沈冬寿微微一笑,“娘娘自要去问个究竟。娘娘可否告诉我打算何时前往宣室,冬寿自愿当日往宣室值勤,以记彤史。”
张嫣仔细打量了沈冬寿一番。
许是天生一分长,一分短,未央宫中的这位女史官对于记载彤史别有一番出自爱好的痴迷,却见拙于待人接物。当年,她读了那么一份情文并茂的彤史,不由以为,能够写出那样一片情怀的文字的沈冬寿,早已窥破了自己对刘盈的一片痴情。但是这一年中,沈冬寿却对除史外地一切旁事天真烂漫,似乎根本不解自己地一片情衷。
但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凭什么要一群女史围在一边看热闹
张嫣将彤史抛还给她,指着椒房殿地殿门,道,“你给我滚。”
刘盈,她在心中怨怼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去年十月的壬子日,我坐上迎亲的墨车,嫁入未央宫,成为你的妻子。如果,到那一天之前,你还不肯低头来椒房殿见我。
她眯了眯杏眸。
你就等着拆招吧。
弱弱的说。第二卷倒数第二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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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三七:纠缠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三七:纠缠
长安冬日,雷声阵阵响彻天际。
茅香袅袅盘旋在宣室殿。每一年的岁首岁末,是汉廷最忙碌的时候,开年起印之后,相国曹参报上去岁各地上计文册,刘盈此时正在翻阅,韩长骝进殿,恭声禀报道,“陛下,椒房殿有人求见。”
刘盈头都不抬,答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漫不经心的他,并没有看到韩长骝面上奇异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软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来人的脚步极轻软,像是一只灵巧的猫。
他侯了一会儿,问道,“张皇后的身子大好了么”
没有听到恭敬的回答声,少女幽怨道,“舅舅既然心中还担忧着阿嫣,为什么不来看我”
刘盈吃了一惊,连忙抬头,看见张嫣娉娉婷婷站在殿前。
她着了一身寻常玄色女官服饰,头发亦盘成普通圆髻,因玉质天成,非但不见老气,愈发显出颈项上肌肤的洁白细腻,幽香脉脉。而大病初愈,身形瘦的可怜。
他按下心中怜惜,放下手中文书, “阿嫣,你怎么自己亲自过来了” 装作无事笑道,声音平常。
“我不过来,”张嫣恼道,“你会过去看我么”
“舅舅,”她又服了软,柔糯道,“好些天不见,我好想你。”
刘盈蹙眉,为难道。“阿嫣,你看,朕这儿诸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你乖一点,过几天朕再去椒房看你好不好”
这话根本就是明显的敷衍,张嫣着了恼,质问道。“你有忙到晚上都不用休息么就抽不出一点空来看我”
她泫然欲泣,“舅舅。阿嫣若真有什么不好地地方,你可以打可以骂,但看在咱们多年情分上,至少,不要不理我啊。”
刘盈喟叹了一声,道,“傻丫头。”目光悲凉。
他起身。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张嫣的额顶,顺着柔软顺长的青丝慢慢的抚下来,“你没有什么不好的。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