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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点点为他难过的情绪。”

孟观强硬的将少女揽在怀中,拍打着她的背,“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只是想要活着出匈奴而已。我们根本没有哭泣的时间。我知道的,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知道。”张嫣忽然爆发出来,“他们本是大汉的子民,也许是边郡的良家子,也许本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勤恳农人,如果在战场上,就算是死了,也能杀死几个匈奴人。却为了寻找我的下落,偷偷的潜入了匈奴,默默无名的死去,而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却根本没有勇气伸手去救他。”

“这不是你的错。”孟观俯视着她,灰色的猎装,发辫编成了匈奴未嫁少女的麻花辫,用光和影的效果,看上去脸面圆显,颧骨朗朗,鼻翼微宽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他真要以为,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匈奴人,

“如果你伸手去救她,不过是付出一条性命,对事情根本没有帮助。他们都知道的。不会有人怨你的。”

张嫣抬起头,看着他,神情脆弱,“真的么”

孟观嗤笑道,“我从小出道,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在磨难中死去,如果所有的包袱都要背在自己的身上,早就被压死了。”

“是吗孟观,”她凝视着他,忽然唤他的名字。

“嗯”

“没有事。”

我,是不是你现在的包袱弃之不忍,负之沉重。

这是张嫣不敢,也不愿追问的问题。

待到平静下来,她才发现,适才情绪激荡的时候,为了拉住她,孟观扣着的手,还留在自己的肩头。

第四卷:满目河山空念远 二一七:思君

二一七:思君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微微撞了一撞,随后便很快的分开。

这些日子,一同在草原上逃亡,有些分际,哪里能守的那么分明

两个人踱马走了一段路,张嫣忽然问道,“我记得,解忧今年要满十八岁了吧。”

孟观的面色微微一变。提到自幼失散的胞姐,一时间神色也渐渐柔和下去,“嗯,姐姐的生日是在冬十月,开年就到了。”

“我记得,解忧是我在信平的第二年到我家的。”张嫣轻轻道,“那个时候,她身形小小的,瘦瘦的,后来慢慢长大,却是干练稳重,在我身边是第一的。我与她虽名为主仆,却也有些姐妹情分。孟观,”

她抬头,凝视着这位在这大半年中守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青年游侠,“你是解忧的弟弟,我也不当你是外人,如今一路同行,也不可能一直生疏。不如今后以兄妹相称如何”

孟观心头一震,说不清自己心头的滋味是踏实还是苦涩,“我身份卑贱,哪敢高攀于你”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与自嘲。

张嫣微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乎那些身份地位的人。”只要你以真心待我,便是我真心的朋友。

孟观沉默了一会儿,扬声笑起来,“也好,能够与贵人结为兄妹,也是我的荣幸。以后我就唤你阿嫣么”

“我怕旁人听了不好,”张嫣微微蹙眉,“大哥便唤我淑君吧。”

“好,淑君。”

折了一根树枝,孟观在地上划出方位,“按我的猜想,那些汉人当是他担心遣过来寻你的。如果你真的为他们不安的话,还不如尽快回去。”

只有你回去了,他才能安心。才能从根源上,阻止一些同样命运的人再入草原。

“淑君,你要记得,在遥远的长安,有人在等你回去。”

月光下,张嫣迷茫了一下,眼神终于清明起来,“我明白的。”

孟观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一时有些吞吐。

“怎么了”张嫣的心情好起来,问道。

“到底那些匈奴女人送腰带是什么意思”马背上,张嫣咯咯的笑了,“你真的想知道么”

她的眼波流转,“匈奴民风开放,女子最慕英雄。她们见了你力败了另外一个匈奴摔跤手,自然就当你做大大的英雄,以腰带为信物上前求欢。你若接下了她们的腰带,就得给别人一夜宵。可是,我想着,冬歌姐姐还在家中倚门望归,大哥怎么能独享艳福,便都帮你拒了,你不会怪我吧”

孟观的眉头皱的死紧,怒斥道,“塞外蛮族,不知羞耻。”

“那又有什么要紧。”张嫣轻轻嘟哝。纵然是大汉,现在也有着三月三男女约奔的遗俗,再往古早溯一会儿,男女民风也大抵如此。

孟观瞧着她唇边的笑意可恶,心中恨恨,想起一事,在心中哼了一声,忽问道,“那一天,在篝火大会上,你跳的舞,跳给你舅舅看过么”

张嫣愣了一会儿,答道,“没有。”

那舞太热烈而奔放,是她前世的时候和罗蜜学的,适合女子跳给男人看,而不是孩子跳给长辈看。从前的刘盈,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若见得她跳这种艳舞,只怕不会喜欢,反而会将脸黑下。便是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且不说聚在一起的时间终究太短,自己对他,也终究含了一分对长辈的敬畏,从来没有想过在他面前跳这样的艳舞。

孟观默然了一会儿,道,“你可以找一个机会跳给他看。”

“相信我,”他说的意味深长,“我向你保证,他会喜欢的。”

张嫣怔了怔,复又摇摇头,咯咯的笑起来,冷不定听得孟观问道,“篝火晚会上,多格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张嫣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着草原的蓝天,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漂亮,“想与哈芰丽结为婚姻。”

孟观啪的一声折断手中马鞭,怒从心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匈奴裨王,他想的倒美。”在他的心目中,张嫣便算不是这些日子一直以来和他在一处的淑君,也是大汉皇后,每个大汉子民心目中的国母,如今被匈奴小小的部落首领恋,不是什么艳福,而是实在是实打实的侮辱。复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复他的

张嫣瞧了他一眼,笑盈盈道,“我跟他说,我心里头有个大英雄,便是匈奴左谷蠡王渠鸻,让他什么时候能胜过渠鸻,再来东地找哈芰丽。”

孟观沉默了很久,面色难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许久之后,又问道,“为什么后来,那些匈奴人一个个都来找我比试”

张嫣宛然而笑,“匈奴民风开放,那些人不敢求婚姻,却求一夜露水姻缘。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能够打败我的奴仆,我就答应他们。”

“你”

“你有没有想过,”孟观气愤到极处,“如果我一时失手,你要怎么办难不成你真的”说不下去,干脆抽了一马鞭,策马想前奔去。

张嫣叹了口气,抬头向前,东南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是一望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有山峦绵延的线条。她策马追了上去,问道,“生气了”

“大哥,你不要太认真。”

她褪去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伪装在脸上的欣喜,声音认真而带着一丝清愁,“如今,我只想要回到汉地,其他的那些,不过是口头便宜,不需要太在意。我们过日子,喜也是一天,愁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把握有限的一生,尽情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