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迟衡一咬牙,道:“我没偷,是你掉了。”
楚公子沉默了一下。
迟衡想,他既然猜到自己是颜王军兵士,必然也猜到自己偷了他的牌子是要探查石城的,这种胡话,他肯定是不信的。但如今,又能怎么办,束手就擒吗
迟衡坦然了,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楚公子。
四目相对。
楚公子迅速移开目光,却伸出手,飞速接过玉牌。而后,又让兵士们远离数丈之后,缓缓道:“你是来探查石城的吧,且告诉岑破荆:趁早死心”
迟衡硬着头皮:“若是探查,我又何必在这里等你。”
楚公子一怔,薄薄的眼皮一展,眸子越发如秋水漾波一样,难以置信地看迟衡。
迟衡头皮发硬,心想,即使被误做登徒子,也比认做探子好点,毕竟,对喜欢自己的人,即使自己不喜欢,人们也总是会更宽容一些。
微风阵阵。
迟衡含情地望着楚公子。
楚公子白皙的脸,被夕阳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别叫我再看见你。”
说完,再次令人将他轰出城去。
迟衡大大松了一口气。
等被叉出去后,回头想想又觉得可笑,早就该将什么道德扔到一边,明知遇见楚公子必然是如此结果,还傻兮兮想将玉牌还给他他如今手里杀过的人不知多少,竟然还越不过偷的槛在许久之后,久经历练的迟衡可以含笑说着谎言,并直视对方,比真诚还真诚时,且心底十分坦荡时,他就再也不会为偷了别人的东西而苦恼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大抵如此。
此是后话。
迟衡心跳如鼓,骑着飞马远离石城时,带着十二分的庆幸。多亏遇上的是楚公子,那人一看就优柔心善,若是遇上果敢一些的人,只怕二话没说就把自己交官府了,哪里还能让他逃脱。
迟衡飞马回去,岑破荆等人正待他回来。
水都没有喝一口,迟衡就滔滔不绝,将沿路所见所闻都一概说了,并说了最终的结论:石城只可围攻。
当年,元奚先帝攻克石城时。那年,天公作美,石城遇上百年不遇的大寒,奇冷无比,滴水成冰。先帝于是令人浇筑冰块,一层一层,一路铺上去,生生将一道冰墙浇筑得跟石城城墙一般高。如此,死亡无数,才终于将石城拿下了。
古照川道:“围攻,则两面受敌,一是石城里的精兵,二是源源不断的垒州援兵。而且石城有石山之水,粮草又足,就算围上个一年半年,石城也决计是不会断粮的。”
不像有些城池,围攻一久,粮草断绝。
如果能扛得住多面受敌,打退得了一拨又一拨的援兵,城池还是能攻下来的。不过那时,恐怕真得是一年之后了。而且,垒州的援兵是越来越多的,最后被围攻的,肯定会变成颜王军了。到时,被围殴,才是最可怕的事。
古照川了看迟衡。
迟衡道:“我在石城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骆无愚和骆惊寒果然对峙上了。古大哥,你那离间计可以使上了,如果能将骆无愚陷入窘境,他一定会不甘心,咱们最好能给嵬城一些进攻,他必然更火上浇油。只要石城内部乱了,不怕骆惊寒不动。”
要说离间之计,迟衡和岑破荆等均不擅长。
但古照川最是擅长,阴招极多,像什么无事生非、挑拨是非,只要那两人有嫌隙,必然要中他的计。且他早有准备,什么下毒什么栽赃什么隔岸观火。先用什么后用什么都井然有序,如同排兵布阵一般。
他的法子一说,别人只有点头的份。
为了这,岑破荆还曾偷偷地和迟衡说:“我就说,最阴毒的人是谋士,你看他杀人于无形,这么一挑拨,就挑拨的是将领,比咱们真刀真枪还恐怖,我以后千万不要和他作对,也不想和他多说话。”
此是后话,暂且不说。
等围攻的策略一定,岑破荆立刻领着千军,一路向东,直指石城。
113一一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别处若一逢打战,必然是到处都兵荒马乱,稍微有个动静就听能见哭声震天,人人争着往别处避难去,深怕一个落后就遭殃了。
垒州却很平静。
从兵士到平民均是训练有素,即使战败之后也很快就镇定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一种极为诡异的安天乐命。
为此,迟衡向古照川讨教。
古照川答道:“最重要的一点儿:我们是元奚王朝派来的颜王军,而非乱军侵扰,名正言顺,所以一旦被攻下,寻常百姓不会太过抗拒。再者,民不愿意动,是因为他们眷恋垒州的富庶和安宁,颜王军也没有过多侵扰民众。其实更诡异的应该是将领们,他们战前均战得十分卖力,恨不能耗到最后一兵一卒。一旦投降,他们最先做的,竟然是安抚军心民心,令百姓和兵士很快就平息下来,恢复一方安宁。”
的确如此。
“会这样必然是平素教导的缘故。垒州从上到下都是以民生为重,若是在盛世,骆惊寒也算是难得的一方之首了。”古照川喟叹,竟与迟衡不谋而合。
三春时节,柳絮铺面而来。
才出金林县,就遇上了一场垒州军的大伏击,兵士如蚁阵一样涌来。岑破荆指挥从容,将浩浩然颜王大军分成四把利刀,破袭、围攻、追击、堵截。很快,就将垒州军的伏击翻转成颜王军对垒州军的追击,杀得血气冲天,乌尘遮日。
待恶战终于停歇。
岑破荆迅速将每支军队又收拢在一起,他这一放一收,遣兵调将十分娴熟,电卷星飞,从容指顾,比之前攻击渔水城时,不知娴熟多少倍。虽然赞叹“运兵如神”是过誉了,但不难想象,假以时日,岑破荆运兵遣将会何等的锐利迅捷。
迟衡心下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