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赵匡胤身体恢复如初。
此时正值先太后忌日已到,赵匡胤便率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去往洛阳以南的永安陵祭奠。
以往的先太后忌日,赵匡胤都汴京的太庙中遥祭灵位,这一次是他事隔多年,头一次亲临母亲的陵寝祭祀。
祭奠的大礼进行了整整七天,期间有许多繁琐的礼节,石韦作为臣子,虽不喜这种场面,但也只能规规矩矩的随行。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寒,这祭奠的仪式总算进行完毕。
回往洛阳城的文武百官们,都已经是悄悄的收拾行李,打算不久之后起程回汴京。
洛阳衰败多年,繁华富丽,饮食起居都远不逊于汴京,这些过惯了汴京奢华生活的大臣们,自然是巴不得赶紧回东京享福。
只是,令众臣们感到有些狐疑的时,天子自回洛阳之后,迟迟却不见有起驾东归的迹象,似乎在洛阳的皇宫里住上了瘾一般。
最初的时候,群臣们只道天子是衣锦还乡,舍不得离开家乡,故才想在洛阳多住些时日。
但是天子越住越久,转眼已入深秋,却仍未下旨东归,天子的这般举动,渐渐的让大臣们开始产生了揣测。
石韦却一点都不急,赵匡胤拖得越久,越中他的下怀。
他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这一趟的洛阳之行,已经开始让赵匡胤心中产生了那个他所期盼的念头。
十月末时,宫中传出一的道圣旨,令满怀狐疑的大臣们大为震动。
天子有旨,命将今秋的科举改在洛阳举行。
按照宋律,每年科举的进士,最多不过二三十人。
人数虽少,但作为自隋唐以来传下来的国家选官的大试,科举的意义却是非同一般的。
自古以来,科举总试无不是在京城举行,而今天子却将科举的地点,由汴京改为了陪都洛阳,这无疑代表着某种信号。
这些官场混迹的多年,无一不是人精的官员们,很快就从天子这一道圣旨中嗅出了令外的含义。
圣旨下达不多久,洛阳城的大臣们之间,便私下里开始流传着一个猜测:
天子已有迁都洛阳之念。
猜测归猜测,毕竟天子没有放出任何打算迁都的风声。
于是,在揣测之中,原本已从天南海北汇集到汴京的读书人们,便又风尘仆仆的赶往洛阳,去参加这场临时改变考场的科举。
然而,就在今秋的科举尚在进行时,赵匡胤却又下了一道令群臣颇感意外的旨意。
天子因见洛阳宫室壮丽,对修建的画栋雕梁颇为满意,便授以知河南府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兼任彰德节度使一职。
自大宋开国以来,清醒的人都知道,天子一直都在寻思着削夺藩镇军政大权,加强朝廷中央集权,节度使这种称号,往往是能少封就少封,能趁机削一个就削一个。
但如今,天子却反其道而行,仅仅因为焦继勋修了几座宫室,便封以节度使,如此圣眷优渥,实是前所未有。
就连石韦最初时也稍稍感到惊讶,不过他很快便看出了其中门道。
洛阳隶属于河南府,而焦继勋的身份,却不仅仅是一名地方大员。
他还是天子的儿女亲家,三皇子赵德芳的岳父大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我了么
诺大的密室中,一片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种严峻的气氛,衬着那一张张狐疑凝重的嘴脸,显然越发的阴沉。
赵光义斜靠着檀木椅,手指拨弄着下巴那几缕稀落的胡须,眉头皱得如同起了褶子的树皮。
沉默了许久,赵光义缓缓道:“皇兄封了焦继勋为彰德节度使,诸位怎么看”
晋王一发话,座下诸人都神色微微一动。
“陛下先是逗留洛阳不肯东归汴京,接着又将科举改为洛阳,眼下又封了三皇子的岳丈做节度使,种种迹象已经再清楚不过,陛下这是在为迁都洛阳作铺垫呢。”
第一个跳出来发言的,正是参政知事卢多逊,同样也是当朝副相。
此言一出,君臣为之一凛。
“宫中没有传出任何关于陛下打算迁都的风声,卢相的猜测,只怕有些过虑了吧。”
第二个说话的,乃是起居郎李符。
卢多逊冷哼一声:“陛下行事,向来是深谋远虑,在未有准备的情况下,岂能轻易透露出风声。”
卢多逊心直口快,把李符顶得一时无言。
卢多逊接着又道:“前番汴京时,陛下让二皇子去接见辽使,眼下又封焦继勋为节度使,诸般用意,明显已是有意扩大两位皇子在朝中的影响力,说白了,就是打算立亲子为储君。”
此言一出,赵光义的神色为之一变,他的脸色,立时凝重起来。
“陛下若欲立亲子为储君,自然会忌惮到殿下,所以陛下才想出这招迁都洛阳之计,如若成行,便意味着殿下在开封府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化为泡影,到时候陛下再立两位皇子为储君,殿下你便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恕下官直言,殿下现下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呀。”
卢多逊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直将所有的人都听得神色骇然。
纵然是一向沉稳的赵光义,此时也为之色变。
他的手猛然间拍在椅子的扶手上,神情间流露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恨色。
那种阴冷之极的恨色,让在场的众谋臣都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皇兄啊皇兄,你真的打算这么对我吗”赵光义咬着牙,口中喃喃自语。
那卢多逊大着胆子道:“殿下,眼下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只要陛下提出迁都,咱们就要用尽一切手段,坚决的予以反对,绝不能让陛下如愿。”
恨意渐隐,赵光义的嘴角边钩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你说得对,本王岂会坐以待毙,迁都乃国之重事,由不得皇兄他一人随心所欲”
赵光义的言辞中,竟似对他那天子皇兄有几分藐视之意。
沉y了片刻,他又道:“多逊,你就替我拟两封书信,速召沈义伦和李怀忠前来洛阳。”
晋王府中谋划算计时,石韦却刚从二皇子那里回来。
所论者,无非也是天子近来的一系列旨意。
赵德昭和石韦一样,已经从他父亲的诸般举动中,明显的感觉到了迁都的意思。
这也就意味着,石韦早先所献的那一策,已经成功了一半。
赵德昭欣慰之下,自然是对石韦一番大加的赞许,赞他足智多谋,料事如神。
石韦表面上谦逊,但心下却并没有赵德昭那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