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皇帝,大叫起来:“救驾”
孔君虞虽然起了杀心,显然也因为皇帝沉在脸边儿的森森笑意迟疑了一下,他明显是早有防备,甚至是他布的局,却还是猛扑上前
皇帝拎起谢福儿一管臂,朝后用力一摔,从用膳的宽大便服腰后拔出一把短剑,拇指一抠,“扑腾”一声,剑鞘顿地,横手逼过去。
文人哪儿抵得过打匈奴出身的
谢福儿后来回想起来,体力一般就真别搞暗杀行刺,别说力气和技术,反应都慢了半拍。
明明孔君虞先亮的凶器,却是皇帝先一步制住了他。
皇帝的短剑有多锋利,谢福儿也没计算过了。
耳边是咯吱咯吱的声音,震得人挠心的痒,像是在宰现烤小全羊,肉带着皮筋带着骨头,一起割下来。
谢福儿被皇帝摔在墙角,还七荤八素着起不来,噗咚一声,一个皮球弹啊弹的,骨碌碌滚到自己脚边。
人头脱离了身体,竟然还直愣愣睁着眼,望着谢福儿,糊了血污的五官有些扭曲,好像在笑。
谢福儿发了懵,想问一句为什么。
人头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垂死之际,蠕动了两下唇,因为没停稳,又滚了半圈。
她往后一退,脑袋碰在墙壁上,咚的一响。
记得在太傅府时,为了早些融入谢家生活,她总趴在厨房那儿看佣人干活。
有次佣人杀大公鸡,放好接鸡血的大碗,用刀子沿着鸡脖子割下去。
大公鸡惨叫着身首分家,可这个人头,至死没吭一句。
胥不骄领着禁卫和宫人已经冲了进来,护驾的,检验龙体的,查看死尸的,来搀昭仪的
皇帝在混乱中卷起袖子,露出还有些血污的小肘,慢悠悠坐回去,扯下雪白的怀挡抹了两下手,抿了口茶才在人群里望谢福儿一眼。
那张脸陌生得很,谢福儿估摸自己可能是受了惊吓,竟然一下子死活不认得了。
86、
巡陵一事就此中断,仪仗折返,护着御驾领着刺客尸身,匆匆回京。
谢福儿一路发了高热,回宫后牵起旧伤,缠绵不休,半醒半睡,偶尔喝药吃流食,也是宫娥强行架起来。
赵宫人隔了许多日子都心有余悸。
只记得遇刺当天,混乱之后,胥不骄和一队禁卫簇拥着皇帝出了驿馆。
皇帝把脸上没几分人色的昭仪亲手抱回后宫夫人的白玉饰犊车上,只撂下一句话:“好好看着,朕再来。”
一句再来,过了许多日子,再也没来。
那天昏末,巡陵御驾由正城门回宫后,一群随行宫人将皇帝围得密不透风,护着进了永乐宫。
此后,永乐宫被禁卫把守起来,不通进出。
只有随行出宫的几个宫人留在寝殿里头伺候皇帝。
皇帝不上朝,也不踏出寝宫半步,口谕出去,仍由内阁臣子协赵王料理政务。
偶尔,给皇帝平日把平安脉和腿疾的游御医进出永乐宫,每回都是神色慌张,步履匆忙,问起来,老御医却是三缄其口。
众人由不得乱猜,气氛更加紧绷。
当朝的皇帝登基五年,从不辍朝,就连换季时犯了腿上疼痛也不旷工,最多疼得五心烦躁时脾气大一些,骂骂人。
这回铁定是伤着了龙体
要是普通的小伤小损,能不外报吗,分明伤势不轻,才瞒得紧。
举朝哗然,人心惶惶。
惶惶的却不单是朝野,更有赵宫人。
刺客当天是借着昭仪的名义见皇帝的,总脱不了干系。
心惊胆战地过了上十来天,刑责部门对外宣称了行刺的缘由。
刺客是孝昭帝旧朝谏议大夫孔至瀚的嫡系孙。
孔至瀚是先皇膝下的重臣,因平南关大捷向来居功自傲。
当朝天子即位后,孔至瀚因为得不到重用,告老离职,对皇帝心忖怨怼,生前经常在这个没有父母管教的孙儿面前大逆不道地数落皇帝,后郁郁而终。
这事叫年幼的孔君虞心里有疙瘩,以至长歪了性子,才敢冒天下而大不韪,为爷讨回公道。
桃李堂离驿馆近,这回孔君虞早前得到了御驾路过的信,以元老臣子遗孤和学者论道的由头觐见圣上。
当今圣上最爱微服下书院学堂,尤爱跟学者学子打成一片,才导致了孔君虞妄图诛君的可趁之机。
这行刺由头对外一公布,证明皇帝是想保住昭仪的。
那天皇帝安排昭仪和那山长见面,是个密召,只有几名亲信知道。
自己跟胥不骄不用说,烂肚子里也不会多吐一句,其他的羽林禁卫和两名宝林事后也被提醒过,不可再提此事。
想来,皇帝不愿意这件泼天之变对昭仪和谢家有任何牵连。
这样想来,赵宫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谢福儿能顺当爬起床时,是回宫一个月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