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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6(1 / 2)

脑中迅快整理平日思讨所得,斟酌片刻,答道:“几番废立,天子已令不出深宫,谶言之说,甚嚣尘上,州郡之间,也多的是野心勃勃之人,天下,只怕从此要多事了。”

“嗯。”

卢植抬头看天,痴痴地看着一轮圆月,好半响才幽幽叹道:“天下,已是多事之秋,大汉,唉”

这个话题,似是太过沉重,以至于卢植说一句,总是要沉默良久。

刘备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低问道:“恩师,备欲行匡扶社稷之大事,该当如何,行事”

问出这句话,刘备低头恭谨地等了良久,见恩师卢植仍未吭声,悄悄抬头看去,见他仍旧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只是双颊上,已是热泪流淌。

“恩师”

刘备不由低唤一声,心中颇有些惊惶,不知恩师卢植为何会落泪。

卢植缓缓闭眼,长长地吸上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将出来,如是者三,才低头睁眼,看着远处的虎牢关轮廓,低声叹道:“高祖斩白蛇,鼎定大汉天下两百载,王莽篡汉,光武中兴,再定大汉两百年,如今,难道果真如谶言所载么。”

刘备心下骇然,所谓谶言,存世甚多,但世人一说谶言,必是指“代汉者,当涂高”一句。

他是万万没想到,恩师卢植所见,竟然比他心中所想,还要悲观许多。

这个时候,刘备已是无力再说,只觉得双脚沉重得,如同是深陷在厚实的大地中,别说动一动,就是想要提起来,都不可得。

头脑中更是一片混沌,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想不了。

月光下,两道身影绕着低矮山丘,绕了一圈又一圈,丘顶上的师徒俩,却实际上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这般谈话方式,也就是刘备能够忍受得下来,要是换做张飞,只怕没过一会儿,就会因忍耐不住,嗷嗷叫着退了回去。

头顶的圆月,一点一点西斜,即便是盛夏,夜深人静的凉风,也似是清冷了下来,吹拂过时,激起刘备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过几日,孔青州s:青州牧孔融,这是以官职作为尊称。即会率军东行,届时你三人带上亲卫,随其启行。”

“是学生谨遵恩师吩咐,抵北海后,再返幽州。”

刘备刚刚回答完,就见恩师卢植转身看过来,温和而又坚定地答道:“不,你不用再返幽州”

“恩师”

刘备抬头,大惑不解,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不解,惶急,叫得大声了些,丘底绕行的两道身影也蓦地停顿下来。

“玄德”

卢植低声唤道,声音低沉,似是带着无限的欣慰。

“幽州,没有你施展才华之处,孔青州对你甚是赏识,意欲让你接替陈元方s:陈纪,字元方。,领平原太守印绶。”

刘备再次震惊无语,半响方才醒悟过来,跪地哽咽道:“恩师,学生愿随恩师返幽州,北御外侮,内安黎民”

“玄德”

卢植的这声叫唤,已隐隐带着威严,他双手扶起刘备,低声道:“玄德务要意气用事孔青州一番好意,即便没有此番际遇,为师也会修书一封,荐你去往他处。如此苦心,你可明白”

刘备只顾着在那里哽咽落泪,卢植原本想要出声斥责,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器重的门生,本就是这个性子,极重情义,斥责多半没用,还是得在情义上,加以劝说。

他只有耐着性子,语带温和,劝道:“玄德,你志向高远,幽州避处中原之外,又有你公孙师兄相助为师,你随为师回到幽州,可堪用武之地,岂可与平原一郡之地相提并论况且,孔青州返程之途,一路凶险处,玄德当有所察,平原郡毗邻兖州东郡,孔青州乃高德之士,正需你兄弟三人为他守土御敌。”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刘备再蠢笨,也当明了卢植的一番苦心。

当前联军的境况,刘备心里是清楚的,西凉军悍然在虎牢关上斩杀太傅袁隗一家老少五十余口,令得盟主袁绍吐血病倒,不能理事,冀州牧韩馥又接连遣使,言道粮草不济,如今就连孔融都准备好率军东行,恩师卢植话里话外也是准备返回幽州,说明联军已是分崩离析在即。

关东联军一旦分崩离析,原本被掩盖在水面之下的矛盾和冲突,只怕就会尽数浮出水面,变得公开化。比如,盟主袁绍与冀州牧韩馥之间的矛盾,兖州牧刘岱与辖下各郡守之间的矛盾,与徐州牧陶谦、青州牧孔融之间的矛盾,等等。

恩师卢植所说,孔融东返路上的凶险,以及需要他兄弟三人在平原守土御敌,所指都是兖州牧刘岱。

刘岱身为宗室之后,领兖州牧后,辖下郡守中,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韬,俱都独自领军,参与联军,不遵刘岱号令,这不但令刘岱对他们甚为恼怒,更对盟主袁绍极为不满。

如今,张邈等三人战死,桥瑁生死不明,他们帐下兵卒,都被刘岱以悍然之姿,并入帐下,以致如今实力大增,才令得青州牧孔融,徐州牧陶谦,都对他颇为忌惮。

至于恩师卢植所说,幽州,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刘备对此没有深思,也不愿深思。

这些道理,刘备都懂得,可是心底里,他还是割舍不下恩师卢植。

一直到回到营帐,刘备的心里头,仍旧是混混霍霍的,既有高兴,期盼,又有惆怅,不忍,让他委实难以下定决心,到底该当怎么办。

其实,他是知道的,恩师卢植一旦下定决心,不管他如何想,都是不会再变更的。

只是,当关羽和张飞得知这个大好消息后,当即在那里兴奋得睡意全消,悄声在那里商议着,去到平原后,该当如何大展拳脚。

刘备静静地和衣躺在那里,听着二弟关羽和三弟张飞的悄声商议,既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听进去,直到营帐外,喧闹声渐起。

天亮了,新的一天降临,联军大营中,没有了往昔的巡逻士卒,也没有了往昔的升帐议事。

最先率军离去的,反倒不是兖州牧刘岱,而是以颍川太守李旻为首的一众豫州郡守国相,包括汝南太守徐缪,梁国相张琰,沛国相袁忠,和鲁国相陈逸,他们每人帐下兵卒只有两三千,合在一起总兵力也就不到两万。

此前新任豫州牧孙坚曾遣人来召他们,结果他们推三阻四,此番率军离去,借口则正是豫州牧孙坚遣使相召。

紧接着离去的,则是西河太守崔钧,以及一些郡守国相,他们虽然位列联军各路诸侯,但帐下除开数百私兵部曲,并无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