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既张口之前,杨修荐道:“主公,德容兄家中营商,自小即任郡中小吏,主公所言杂乱纷纭消息,当与集市商贾物价相似,论此一途,德容兄强过我等多矣。”
张既踏前一步,面现惭色,道:“主公,既此等营营逐逐之能,如何能当得起主公之厚望”
“不你错了”吕布严肃道,“你出身商贾之家,当知能自集市中,读出很多不一般的军情来,如敌军是否正在囤积粮草,准备出兵等等。好,既然你有此才能,我有件事交给你主持,这些年来,我在各地都撒了不少人下去,专责探听各地军情政要大事,以及关乎民生的物价事,乃至市井传闻,可惜一直没有物色到合适人选,负责此类纷纭消息的收集整理甄别。嗯,等宋宪回来,你去找他。”
这可是名副其实地委以重任,张既自是应诺下来,就是杨修和法正等人,也都一脸艳羡地看向张既。
过了片刻,杨修才转向吕布,拱手问道:“主公曾言及,看重之人,除冀州袁本初外,就数东郡曹操,平原刘备,还有孙坚,难道原因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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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郭嘉与戏志才
吕布组织这样的情势策略商议会,将徐庶与法正、杨修这样的新生代聚在一起,一方面是在集思广益,分析商议天下大势,另一方面,也是存了借实务磨砺法正等人的心思。
在他的记忆中,法正的确是不凡,可是现在,法正还只是十七岁而已,按照后世的标准,还只是个大孩子,哪怕他再怎么天才绝艳,也须得雕琢磨砺才行。
故而对法正和杨修等人的问题,吕布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沉吟片刻,吕布即对杨修答道:“正是因此,天下争霸,匡扶大汉社稷,犹如负重行千里,早走一步,晚走一步,并无多大的关系;身家多寡,亦非关键,能否百川汇流,广集天下英才,方是根本。”
停顿片刻,环顾四扫,接着道:“曹操出身不及袁绍,名望不及袁绍,却能令荀文若弃冀州,而就东郡;刘备虽自称宗室之后,出身贫寒,比之同侍一师的幽州公孙瓒,出身,名望,身家,差之甚远,却能令关羽、张飞忠心不二,引得高人投效,这就是他们两个令人看重之处。”
“主公比之袁本初,虽有所不及,可比之曹、刘,还是强之甚多。”
杨修说话很是直率,惹得法正、孟达、射援、张既等人频频侧目,他倒好,直接对他们问道:“怎么,难道修说得有错”
他说的当然没错,可当着主公吕布的面,说得如此直白,终究是有些不妥,就连徐庶,也在那里含笑微微摇头。似是对杨修如此恃才傲物颇有些无可奈何。
吕布哈哈大笑,对杨修道:“对,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诸位也但请放心,我虽是粗鄙之人,喜好耍枪舞棒,只是粗通文墨,可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况且要招天下贤才。必有人因有傲骨而桀骜不驯,有人因耿直而无所顾忌,如因此而有所甄选,有所亲疏,最终只会是亲小人而远君子。”
“所以”吕布语重心长。对众人道,“诸君今后有何建言劝阻。大可放心直言。如若我因此而恼羞行错,提醒,抗争,皆无不可”
法正踏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地,道:“主公宽宏大度。倒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公谆谆教诲,正必铭记在心。日后即使因此而触主公震怒,亦无所畏惧”
“哈哈哈,好”
吕布双手扶起法正,心里很是欣慰。
能否收服法正这样的顶尖谋士,于他可是一件可堪比夺得关中这样的大喜事,这样一来,在他帐下,就已汇聚了贾诩、徐庶和法正三人,皆是当世顶尖谋士,年龄还刚好跨度颇大,完全可以用中、青、少来形容。
吕布此时尚不知为曹操和刘备出谋划策的,到底是何人,盖因天下情势的发展,已经因他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后世带来的记忆,好多已经与现实偏离,比如在曹操帐下,到底是戏志才,还是郭嘉,抑或是两人还根本就没有出仕,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郭嘉此时并未随着曹操的大军急急往濮阳赶,而是跟随着先锋大将夏侯惇的兵马,进入到平原城内。
因为他也很好奇,很困惑,为刘备出谋划策的,到底是哪位,如何能有如此天马行空,而又针锋相对的应对之策。
郭嘉身形瘦削,在书院学子中,就属于体形单薄者,如与夏侯惇这样膀大腰圆的武人相比,那就更是可用羸弱来形容。
大军入城时,郭嘉是坐在马车里的,前后左右则是夏侯惇的亲兵护卫,防护严密,即使夏侯惇乃是曹操的族亲,也是与曹操同生共死过来的,可对程昱、荀彧和郭嘉几人,他很明白他们的分量。
郭嘉掀开车帘,不住打量平原城内的情形,由于未遭战火涂炭,城内看起来一切如常,大道两旁,还有不少围观的民众,虽然低着头,看过来的双眼里,却明显带着狐疑,还有期盼。
“刘备,果真是名不虚传”
郭嘉在心里暗自赞叹一声,能借青州黄巾肆虐北海之际,该堵为疏,既收获了偌大的名声,又为平原一郡带来十来万口丁,可谓是名声和实惠兼得。
吁
马车夫吁停马车,郭嘉侧头往前看去,前方的精骑护卫也都停了下来,不知主帅夏侯惇到底看到了何事。
郭嘉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一骑驰来,在马车旁弯腰低声禀道:“报,前方大道上,有平原城耄老挡道献书,言称是平原太守刘玄德所留,将军问先生定夺。”
“嗯,拿来”
郭嘉不假思索,答应得很简洁。
片刻工夫,刘备所留的这封书信,就捧在郭嘉手里,他展开一读,再读,抬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刘玄德啊刘玄德,你都抛下平原不管不顾了,却还不忘借此收买人心,这到底是你真个心系民众,还是只借此养自身名望”
他这番自语甚是轻微,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清,马车之外的护卫,压根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的。
沉吟片刻,郭嘉唤过来人,令道:“去告知阖城耄老,明公仁政爱民,不下刘玄德,让他们放宽心即是,稍候会出榜安民,让其稍安勿躁。”
亲卫领命离去,过不多时,马车重又缓缓启动,继续往平原城内的府衙驶去。
平原城并不大,中规中矩,纵横交错的两条大道,十字大街后面,即是太守府衙所在。
马车停稳,郭嘉下得车来,抬头看着府衙大门门楼上的斑驳,还有厚实的大门,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子岁月的味道来,显是刘备主政平原的这么长时间内,并未如何扩建修缮,以至于看起来都有些寒酸。
踏足府衙内,寒酸随处可见,夏侯惇亲自陪在郭嘉身旁,走了半响,忍不住抱怨道:“刘备还真是不怕寒碜,堂堂一郡郡守府衙,也不修缮修缮,成何体统”
郭嘉转头看向夏侯惇,哈哈笑道:“将军家境殷实,阔绰惯了,不知出身贫寒小民之苦啊,刘备织席贩履维持生计,当然舍不得花大价钱来修缮此地,况且如此一来,亦可获民众之心,何乐而不为”
“可是某听闻,刘备乃是出了名的喜鲜衣怒马,这又该当如何说”
郭嘉答道:“所以刘备才能崛起如此之快,正是他心中以此为志。”
夏侯惇皱着眉头,迟疑片刻,还是继续问出声来:“先生岂非是在说,刘备所谓的为社稷黎民,都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