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对这位神秘的军主,张锐与梁兴一样,知之甚少。
张锐在天诛军中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本人文武兼资,作战勇猛而有谋略,是颇具潜质的将才。尽管他因为职位较低的缘故,无缘参加狄烈主持的各种高级军事会议,亦没有机会聆听狄烈对太行全局的分析。但凭着他本身的素养,自身的才略,隐约看出狄烈对太行诸寨,尤其是四大寨的部众资源整合之心。
而梁兴此人,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狄烈之所以同意一个体制外的人加入到此次特别行动队的救援行动,除了要利用梁兴的人脉关系。更深一层意思,也是想将其吸引、融入进来。
张锐很好地领会了军主的深意,对梁兴的一切问题,除涉及机密之外话说,以张锐的级别与身份。也谈不上知道什么机密。事实上他连赵梃的身份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少年是宗室子弟,就跟他曾经的上官赵能一样。而天枢城里,赵宋的宗室子弟上千,谁理会你是哪根葱
因此。当梁兴提出想看火枪的要求时,张锐毫不在意将手中火枪扔给对方,并且还加以指点:“这是火枪,以火药发射铅丸,击杀敌人。不是什么神铳。要说神铳,天枢城里倒有一支,那是军主手中独有的神器,千步之外取敌首级,易若反掌观纹。那可不是咱们手里这些连百步之外的敌人都打不准的家伙,所能比得了的”
梁兴真正被雷到了,眼睛睁得比铜铃大:“千步杀人那不是传说中的飞剑”
“比飞剑还神飞剑还能看清是剑的模样,那神器打出去的弹丸,无影无形”张锐正等着猎兵们收拾整备。闲着也是闲着,信口对梁兴这个“新人”说起军主的传奇经历,尤其是那把“神枪”的传说,“你还别不信,我当初听到。也是难以置信。不过,咱们天诛军四大步兵营及四大骑兵营的营官,都曾亲眼目睹过军主这神枪的可怖威力,言道千步杀人确凿无疑。这么多沙场战将。一致确认此事非虚,想必不假。只可惜。我没这个福份开开眼”
这时猎兵都两名队正齐步上前,一人报告士兵们准备就绪,另一名负责统计的猎兵队正,则报告弹药的损耗情况:“适才一战,八十支火枪共射击五轮,耗弹四百发,战果尚未统计。”
猎兵都此次行动,共带了两万发定装弹药,方才一个短暂的接触战,就耗去了四百发弹药,可见排枪射击对枪弹的资源的高消耗。还好,这四百发弹丸,取得的战果相当辉煌。不须细细点数,从崖顶上粗粗一眼扫过去,下面短短一截山路,积尸盈道,血流成溪的惨状说明,溃败的金兵在通过“死亡封锁线”时,起码丢下了七、八十具尸体。
见惯了成百上千的金兵伏尸数里的张锐,对眼前这小儿科的场面已经无所谓了,随意朝崖下瞥了一眼后,淡然道:“这点战果不必理会,交由铁壁关的守军处理。走吧,咱们这就去会会那位信王与武翼大夫。”
赵邦杰原本想到寨子后山迎接天诛军援军的,但却被打扫战场的寨兵回报震住了。当下顾不得到寨子后门等候,而是先急急忙忙赶到之前金军的指挥驻地、如今的血肉战场,查验金兵的死状。
一到现场,赵邦杰就被这近百具伏尸震憾住了这倒不是他没见过这么多金兵尸体。事实上,这大半月以来,五马山南北两寨与金兵反复血战,对金军的杀伤不下五、六百之数。战况最激烈的一天,敌我双方损失高达数百。
赵邦杰真正震惊莫名的是:在这样短的时间、这样远的距离、这般几乎看不到损失的作战,竟能杀伤敌军近百即便这是溃逃的敌军。
有道是困兽犹斗、穷寇莫追。而这天诛军竟硬生生堵住这困兽与穷寇,连撕带咬将之卸下一条“胳膊大腿”,自身还没什么伤亡,这战力,未免也太强悍了吧
如果说,天诛军的战力令赵邦杰震惊,而眼前横七竖八的金兵死状,就极令他困惑了。赵邦杰接连检查了十余具金兵的尸体,也察看了一部分重伤未死的金兵伤口,没有发现任何箭矢痕迹。所有的伤口,都是只有一个很小的血洞。可就是这样一个比箭头还细小的血洞,就放翻了一地五大三粗的金兵,甚至包括一部分披甲兵。
最后,赵邦杰从一面被击破的旁牌上,找到一个疑似的答案:旁牌破裂处,嵌顿着一颗破碎变形的铅子。用小刀挖出这颗铅子之后,赵邦杰放在掌中掂量掂量,非但没有解惑,反倒是更迷惑了。如果说,当真是这些铅子伤敌。那得要怎样强力的武器,才有可能将这不到半两重的铅子发射得如此之远、杀伤力如此之强。就算是他手中的一石二斗强弓,也做不到啊
赵邦杰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心情沉重,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崖顶。望着那片人去屋空的空地发呆。直到有士兵来请示如何处理那些旋风砲时。赵邦杰才晃晃脑袋,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尚完好的旋风砲,带回寨中。已经损坏无用的,推下山崖。战场交给辅兵打扫,所有正兵,穿戴整齐,随老夫到后寨门去迎接天枢城友军。”
铁壁关寨的后寨门。此时依然是寨门紧闭,吊桥高悬。距离寨门百步之外,一排排头戴亮闪闪的铁笠、身披明晃晃的半身铁叶甲、背负精制旁牌及行军背包,肩膀斜挎一根套着油布的管形物的精悍军兵,整齐肃穆地安静伫立。而在左侧不远处的斜坡上,则分散着十多个身着青布衣的闲散汉子与十余匹骡马有三匹骡马在赶路时,失足摔下山崖。
那五马山寨的信使已先行入寨,将来者的身份告之。但不知是守军要请示上峰,故而耽误。还是被寨外那杀气严霜的队伍弄得心下惴惴,竟迟迟未打开寨门、放下吊桥。寨墙上的守军,甚至持弓操刀,占领各个垛口,一副严加戒备的模样。
与骡马队呆在一起的梁兴。愤愤不平对刘泽道:“急如星火赶来救援,得到的却是戒备与冷遇,这五马山寨的器量未免太小”
刘泽苦笑,以目示意梁兴看那边猎兵营的状态。低声道:“谁都不是善茬。你看看这支猎兵营的精锐模样,百人可抵千军。就算是俺的寨门外。如果有这样一支军队停驻,俺也不敢随意放进来啊”
梁兴冷睥一眼刘泽,很想说就你的器量也不咋地,不过好歹人家也是一个大寨主,太扒拉面子的事,能不点破还是不点破的好。
不过,五马山寨倒底是太行的后起之秀,这样失礼的行为并未持续多久。
当赵邦杰匆匆赶到后,寨门开启,吊桥放落。
赵邦杰率领一队近百人的队伍,分列于寨门及吊桥两侧。赵邦杰在前,十余名寨中耆老手捧酒盅、瓜果、粟面在后,急趋而来。
赵邦杰远远便拱手豪笑:“赵某急于清扫战场,以免被金人所趁。兼之准备迎礼,故而来迟,还请天枢城的兄弟们恕罪则个。”
一直挺立于队列前,宛若雕塑一样的张锐,这时才霍地转身,面向全都战士,高声喝道:“立正”
百余身形齐动,皮靴帮子“蓬”地互相碰了一下。声音之响亮,震得不远处的树枝上积雪纷纷坠地。
“稍息”
哗地一声,百人如一,齐出左脚,挺胸平视,双手反背。
那群捧着迎礼的耆老,被眼前这赫赫军威骇得呆了,一个个再迈不动步子。浑身筛糠,手中酒水洒出,瓜果滚地,丢份得令赵邦杰老脸发赭。
赵邦杰表面上笑意如常,心里的吃惊,怕是不比那些失态的耆老来得小。仅仅一两个简单动作,就有这等威势,这支军队人数虽少,精锐程度却是平生仅见。身为武将,赵邦杰比旁人看得更清楚,想得更加明白。一支军队,是精兵还是劣兵,就在这些简简单单的动作上,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