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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时过千年,在现代社会这种浮燥、淡漠的全民心态之下。过年,仍然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结。多少远人,在年前的最后一天,还要紧赶慢赶踏上归途,为的就是那一顿其实吃不了几筷子的团圆饭

千年之后年味越来越淡的现代尚且如此,更莫说这个时候的宋人了。

去岁的除夕,是在金人的铁蹄之下度过的,人人惶恐不安,食不知味。在迭遭大难,劫后余生之后,国人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借着节庆日子,好好庆贺一番,是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意。所以,这一年的除夕,对天枢城的所有军民而言,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绝大多数天枢城军民,今年都能过上这个意义非凡的除夕新年,除了百里之外,隔着重重山峦的猎兵都战士。

或许正是因为以上两个原因,做为猎兵都都头的张锐,做出了一个后果难料的决定:除医士与工匠之外,猎兵都中,凡有父母家室的士兵,均可先行护送百姓撤回平定。反正过了今日之后,猎兵都就将全体撤离五马山寨,胜利完成任务。早一日迟一日,关系不大,想来被打怕了的金军,不会选这个时候来讨野火。退一步说,就算耶律铎真心不想让人过年,提刀杀上门来。以金军左路军低迷的士气,再加上这恶劣的天气,只须一队猎兵,就足以让敌军撞得头破血流。

经过一番甄别,有三十三名猎兵有家小或父母尚在,符合先撤的条件,余下约七十名猎兵中,赵梃与郭大石俱在其中。张锐自然也要留下,别说他目下独身一人,就算他也符合先撤条件,身为猎兵的指挥官,他也决不能撤。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自告奋勇留下,这便是梁兴。

梁兴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再无亲人,本也符合留下的条件。只不过他不是猎兵,甚至连天诛军普通士兵都算不上,只算是友军,所以张锐自然没把他算上。只是梁兴却已把自己当做猎兵都一员,处处以猎兵的行动举止来要求自己。他已经决定,返回天枢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入天诛军,凭自己的身份与身手,当个队正应当不难。然后进教导营学习,出来就到猎兵都,成为一名精锐的猎杀敌兵性命的战场猎手。

这个从军流程计划,其实是张锐为梁兴规划的。张锐真心希望自己的猎兵都,有更多像梁兴这样的人才加入进来。

申牌时分,五马山寨最后一名高级留守、知寨赵邦杰,也率一支寨兵护卫着最后一批百姓,离开了铁壁关寨。临行前,他将一支精锐百人队交给张锐指挥,并郑重声明,自己会在静阳寨接应他们这支断后孤军。待两军会合之后,再断桥远飏,胜利班师。

临近黄昏,在吃晚饭之前,张锐下达了今日的最后一个指令:填埋水井、毁坏各种生活设施、备好火种,明日一早,烧寨离去。让围困近月的金军,最终只收获一片比雪还白的白地。

晚饭相当丰富,毕竟是大年夜啊各种禽类肉食自不可少,主食亦是精米白面,炊饼热汤更是敞开供应,除了不能喝酒,尽管放开肚皮吃。反正是留守的最后一夜,所有食物,该吃吃光,该喝喝尽,吃喝不完的,明早打包上路。

天枢城牲畜众多,米粮无数,所以猎兵们的伙食一向很不错,这一顿年夜饭虽然丰盛,却也不算什么。而那一队寨兵,平日里尽只啃窝窝头了,肉都难得闻几回,何曾有这般口福当下无不吃得满嘴流油、热泪盈眶。心下感慨万端,还是这天枢城的兵好啊,那装备、那气势、那军威,还有眼前这伙食听说天诛军士兵,还有军田、农具、牲口发放,这更是没说的,此次五马山寨并入天枢城,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成为天诛军一员。

夜色降临之后,无论是猎兵都还是五马山寨兵,都在心里悄悄吁了一口气,不会再有战事了。在这个时代,战斗一般都发生在早晨,至多在中午,常常是战到黄昏之后,不分胜负,双方收兵回营,基本无夜战之说。夜间士兵不识旗帜,不辨方向,指挥官也无法了解敌情,彼此只能像京戏里的三岔口那样盲人瞎马乱折腾,这仗根本打不起来。

当然,以有心攻无备的夜袭又是另一回事。不过,夜袭这种高难度的活,素质差点的军队根本玩不转,非要玩的话,搞不好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比如去年金军围东京时,宋将姚平仲玩的那一手夜袭,损兵折将不说,自己更吓得一日夜跑八百里,遁入青城山,从此不知所踪,贻笑千载。更为严重的后果是,夜袭失败,将新皇钦宗的苦胆吓破,从此罹患“恐金症”,再无斗志,为靖康之耻埋下祸根。

张锐并不认为耶律铎那几千士气大坠的金兵,能有夜袭这般高水准,但身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该做的各项防范措施,他还是做到位的:山道的瞭望哨、寨内明哨暗哨、内、外寨墙的值守人员、武器看守人员等等,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并未因大年夜而放松警惕。

猎兵都战士的素质自不待说,便是留守的那百名寨兵,亦为精锐。虽然这个所谓的“精锐”,与天诛军的标准有差距,但好歹也能做到听命行事,忠于职守,能有这样也就足够了。

安排好一切之后,夜幕悄然降临。偌大的铁壁关寨,除了寨门、敌楼几处要点有稀疏的火光,其余各处,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铁幕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血色五马山十

在距离铁壁关寨一里之外的山道旁,有一座兀立的山峰,山腰有一处面南的凹洞,四面挡风。人居此间,不但能遮风蔽雨,而且视野开阔,山道入口尽处,一目了然。

这里,就是铁壁关寨的最前沿瞭望哨所在。

当然,在这样一个无星无月的风雪之夜,人目力所及不过十丈,两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瞭望哨也干不了什么。其存在的唯一作用是,如果有相当数量的人从十数丈之下的山道经过,难免会碰触到埋设在山道的绊索或陷坑,自然就会惊动守哨,发出警示。

瞭望哨里人不多,只有五个,但其中三人,却颇有份量,分别是:梁兴、赵梃、郭大石,以及一名猎兵与一名铁壁关寨兵。

此时已近丑时凌晨三点,正处在人体生物钟最低潮的时候。在凹洞内暖暖的薪火烘烤下,五名值守人员中,郭大石与那名寨兵已是昏昏欲睡,那名猎兵也有点眼皮打架,唯有梁兴与赵梃尚有精神。

五名哨兵眼下的状态,都与他们既往的生活经历有关。

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夜间娱乐的古代,天一黑就上床,早睡早起,已成为一种生活定律。郭大石与那名寨兵,就是这种典型的普通农民,自然顶不住困意;那名猎兵原本也属于郭大石一类普通农夫,但入教导营后,三天两头夜间紧急集合,还时不时搞个夜间拉练行军。夜袭夜战等等战术训练。如此长时间折腾下来,硬是将一个早睡早起的普通农夫。变成一名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职业战士。

相比起那猎兵强迫性改变的生活习惯,赵梃却是先天就适应这种夜生活谁让他投胎到皇家。而皇家,那是夜夜笙歌,乐舞齐鸣至天明。公卿子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有着丰富夜生活的特殊群体。

梁兴同样也能熬夜,不过比不得赵梃的先天优势。他是后天逼出来的,身为黑崖山寨一名极具责任心的重要头领,夜间值巡是常态。熬夜也是家常便饭了。

此时,还算精神的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起来,梁兴与赵梃,此二人以往的身份与生活轨迹,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不会有共同语言,但说来奇怪,这两人就有一个共同话题:天诛军,教导营,猎兵都。

这两个人,一个是天诛军警备营的预备兵。一个则是编外人员。他们目前共同的理想,就是成为天诛军战兵,进入教导营,最后成为猎兵都一员。

这样的话题一聊起来,自然足够打发漫长的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