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传话:“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何事不可对人言”
金使无奈,只得将兀术所列条件,当着三军之前道出。
宋兵闻之,不知谁先起的头,三军鼓噪欢呼,声震云天。
韩世忠的回答是:“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
金使气坏了,这泥马是谈条件么简直就是打脸嘛不用回禀大帅,以他一个小小使者,都可以断定,这俩条件,根本不可行。换言之,韩世忠以两个根本没得谈的条件,很干脆地拒绝和谈。
兀术得到这答复后,直接将手上一件宋官窑的汝瓷茶杯扔进黄天荡,一里之外都可以听到那暴怒如狂的咆哮之声。
当日,金军再出动大船两艘、小舟百余,行险一搏,向入口猛冲。
韩世忠则待金军轻舟自黄天荡冲出,即以战船分两路夹击,绕行至其侧背。命骁健军士抛掷铁钩,钩住金军小舟,然后将钩绳末端系于船舷铁环,利用大船的拖力,生生将之拽翻。
落水的金兵,若未能及时救上船,数十息后,便冻硬下沉
金军突围之战,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除了两艘大船与二十余条小舟逃回,其余近八十条小舟及六百多金兵,全部葬身鱼腹。
这场困兽之斗的惨败结局,重重地给了兀术及其部将当头一击,彻底将他们打醒,真正意识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战场,光有勇气与血性是不够的,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正确的方法。
当兀术悲叹“南军使船欲如使马,奈何”之时,又是耶律马五给他出了个主意:“南人有言解铃尚需系铃人,南军船战之法,唯有南人方有对策。右监军何不张榜募贤,以重金求破敌之策”
事已至此,似乎舍此别无良策。兀术当下传令,水陆齐出,快舟奔马,沿岸向居民喊话并张榜,重金求购破海船之法。
三天过去,仍未有人献策,兀术不甘心坐以待毙,决心再搏一次再次派出使者,告之韩世忠,自己愿亲自出面与他会晤。
不久,使者带来韩世忠的回复:“可。”
为了大金国东路军之最后数万精锐,兀术决心豁出去了阵前对话。
正月二十,兀术骑马沿岸而行,身边跟着二十名合扎护卫上次差点被生擒,这次他再不敢托大了。
江河入口处,韩世忠则高踞楼船顶上,大马金刀坐椅睥睨。看到行至一箭之地处停顿下来,在重重旁牌遮掩下的兀术,大笑道:“兀术,你能做主还我两宫,复我疆土么”
兀术沉着脸:“本将今日带着诚意而来,前日允诺依然有效,只希望韩左军也拿出南人应有之诚心,如此方可和议。”
“诚意和议”韩世忠一听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腾地站起,戟指兀术,痛斥道,“自靖康尹始,你女真人以一个和字,玩弄我大宋多少年了每到秋高马肥之季,就举兵南侵。打得赢就继续,打不赢就谈和,勒索我朝土地财帛。转年又撕毁和约,再度入侵,周而复始尔等连文字都没有的禽兽,可知和之一字如何写么”
韩世忠越说越来气,伸手就将脚边的大弓拎起,搭上一支狼牙箭,弓弦拉得嘎吱吱直响,对准兀术。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兀术狠狠一甩马鞭:“这个韩泼五,不可理喻。撤”
谈判失败,僵局持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忠奸人
兀术在韩世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狼狈而回。或许是他连续一个多月的霉运到头了,否极泰来,回到驻地时,有好消息传来:有两人揭榜了。
严格的说,只有一个人揭榜;另一个,是听到沿河传喻的金兵喊话后,自承知晓解困之法,因此被金兵随船带回来。
如何摆脱眼下困局,是困扰金军的当前第一要务,因此,兀术先提那自称知晓解困之法的居民上来。
此人是一名发苍齿摇的六旬老者,不过据他自己说,他年不过五旬,只是长相苦大仇深罢了。
兀术二话不说,先赏布帛五匹,钱三贯,言道若是计策有效,再行重赏。
老者丢掉拐杖,一屁股坐倒,抱住钱帛,喜得张口大笑,露出不剩几个的黄板牙,鼻涕口水一齐标出。
兀术忍住恶心,向耶律马五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操着生硬的燕地口音道:“赏赐也拿到手了,有什么法子快说是不是你知道有别处通渠”
老者好容易按捺住喜翻的心,将钱帛紧紧抱在怀里,捻着不剩几根的胡须,慢条斯理道:“黄天荡只有一处出口,别无通渠”
赤盏晖老早忍不住了,当即就要拔刀,却被兀术抬手制止,满是疤痕的脸上,挤出一丝怪异地笑容:“你,继续说。”
老者惊惶地看向耶律马五。耶律马五冲他和善点头:“没事那位贵人憋屈太久了,想活动一下而已。你继续。”
老者咽了口唾沫,似乎才想起这可是虎狼金人。当下不敢再拿蹻,老老实实道:“黄天荡虽无别处出口,但是可以新开一条通渠。”
兀术与诸将交换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点头:“新开一渠,倒也是个法子,只是此法耗时太久,更不知需挖掘到何时,我军只怕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啊”
听完一旁的通译翻译之后。老者嘿嘿一笑:“若平地开渠,自然难上加难,但若是在一条废弃故道上挖掘呢”
兀术惊喜不已:“在何处”
“黄天荡以南,老鹳河故道,只需疏浚三十里,便可贯通此死水港,进入秦淮河”
黄天荡北面二十里。有一处名叫沱头的小镇,小镇人家不多,不过百十户。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江的沱头镇居民,多以行船捕捞为生。不过。也有少许例外,镇口的王垣一家,便是以行商为生,早年主人在闽越行商,走过几趟海路。算得上见多识广,在小镇上也算一号人物。
上元节前一天。王垣家来了一位贵客,据说是其堂兄,也是位大商贾。王垣好一番招待,连摆了好几天宴席,他那浑家刘氏,每日倒出屋外水沟里的泔水,将镇上的那几只野狗撑得肚儿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