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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钦等叛变而陷于孤立,杨太率残军据水寨固守,继续战斗。王德军以巨筏塞置港汉中,用腐木烂草填入行船通道,使杨太军车船无法行驶。双方鏖战十余日,大寨终被被攻破。

所有人都可以降宋,唯独杨太不能。因为他接的是钟相的衣钵,他是以“天大圣”为号召,而钟相死在朝廷手里。他若降了,这个“大圣天王”的形象就轰然坍塌,他将为部属所唾弃,变得一钱不值。

杨太既不愿降,自然也不肯束手就擒,寨破之前,便与太子钟义泅水突围,被宋军俘虏。

七月,杨太与钟义及一干被俘寨众,被械送长沙闹市,磔之弃市。临刑前,仍然高呼“老爷”钟相称号不止。

杨太之乱被镇压下去了,但赵构的噩梦并未结束,或许,永远都不会结束。

经此动乱,荆南民生凋蔽,千里荒芜。荆楚鱼米之乡,八百里洞庭,绿水染赤,浮尸如鲫,野鸦乱飞,呦呦鬼哭,直如人间地狱。与洞庭湖相距不过二百里的长沙,已不再适合作为国都。

也就在这一年,南宋各地准确的说,是南宋所剩不多的半壁江山,江南西路与福建路,爆乱频发。

如信州今江西上饶的王念经暴动;建州今福建建瓯的范汝为之乱;吉州今江西吉安彭友起事;虔州今江西赣州陈颙之乱当真是“一伙多过一伙,一拨强过一拨。”

南宋不得不四处勾抽本就单薄的兵力,四下灭火,大肆清剿。虽有一定成效,但始终未能彻底扑灭。这牵制了宋国大量兵力,耗费了无数米粮军饷,令南宋朝廷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朝廷没钱粮,军饷就难以发放到位;没有充足的军饷,军兵就不可能卖力作战;如此又要耗费更多的钱粮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南宋江山,风雨飘摇。

绍兴三年八月,一个风雨如晦的深夜,简陋的衡州行宫,窗外雨打残荷,室内一灯如豆。

脸上泛着不健康青白色的赵构,独自跪坐在案几前,在昏黄的灯光下,揽图而观。

这是一卷由户部籍册司吏刚刚绘制出来的宋国江山图,在这张天下图形上,标红的赵宋江山,就只剩下荆湖南路、福建路、江南西路、广南东路、及广南西路等五路。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片广阔区域,已完全处在华国东起两浙路,北至河南道,西至夔州道的半月形包围当中。若是算上东、北面难靖的匪患,整个大宋,已完全处在一个异常危险的“绞索套环”中,随时有可能被长安的那只巨手猝然抽紧

一旦出现这种局面,首当其冲的,就是荆湖南路这衡州,当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迁都必须迁都

可是,又能迁到哪里去呢一年之中,三次迁都,仓皇如丧家之犬,赵氏子孙之无能有过于吾乎

赵构揽图的衣袖不住颤抖,悲从中来,心肺一阵绞痛,以袖掩口狂咳不止,脸色憋得血红。噗一口鲜血喷在龙案,点点赤珠,腥红刺目

第四百六十章 日暮途穷

绍兴三年,十二月,南宋一年之内,第三次迁都。这次迁得非常干脆彻底直接迁到了广南东路的治所广州。

广州在宋时,是岭南蛮荒湿瘴之地,通常用来流配官员的。赵构居然将新都选在此处,可见被逼到了什么程度。

新都后面就是茫茫大海,很明显,这次南宋君臣已经铁了心,再也不退,也无路可退了。

迁了新都,但满朝无人欢欣鼓舞,俱是一脸愁惨。此次迁都,与逃难无异,其狼狈苦楚,更甚往昔,几乎赶上当年被金兵踢着屁股,撵过长江时的凄惨。一路之上,哗变不断,士卒逃亡;土人、毒虫袭击;暴雨山洪摧折,更是寻常;当真是无日不死人,以至到了最后,甚至发生了大量中、低层官员潜逃。

南宋的军队,尤其是刘光世的御前巡卫军,大半来自中原及河北,均为北兵。在当时,北兵普遍强于南兵,这也是刘光世军队战力强的原因。这些北兵远离家园,迁到江南这等花花世界,倒还算好。但一纸诏令,被勾抽到荆南这等远离故土的蛮荒之地,许多士兵就有怨言。等到南宋再迁广州,退入那人所共知的氲瘴之地,从此家园万里,只在梦中,士兵们如何还能再忍受得住

大规模的哗变、叛乱、潜逃,甚至整营整军地拉走队伍。连号称“王夜叉”的王德,都拦不住。

至于官员潜逃,那更好理解,他们的家产、家眷、田地,全在江南及中原。如果能逃到一个更好的地方,譬如南渡之后,由中原迁徙至江南,倒还可以接受,可是由江南到岭南这是妥妥的作死啊不跑才怪,真当咱们是赵宋忠狗

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艰难跋涉,当广州城终于遥遥在望时,军队缩水近半,官员逃亡超过七成,南宋元气大伤,再难恢复了。

如此惨淡之局,对绍兴朝君臣的打击,堪称致命。自入广州城后,官家再未临朝,终日卧病在床。而偏偏在此时,华国派来使者,正式向绍兴天子提出一揽子盟约。

所谓一揽子盟约,就是华国一次性提出所有要求,只要宋国同意,自此以后,两国秋毫无犯,华国军兵,再不踏入宋国疆土一分一毫。

这份一揽子盟约,条件非常苛刻,主要条款有三:一、宋绍兴天子去帝号,称宋王;二、宋国将荆湖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等诸路,割让给华国;三、宋国岁纳银二十万两、帛十万匹。

面对这份严苛的盟约,宋国朝臣激愤者有之、怒斥者有之,但更多的,是沉默。

随后,左相赵鼎、右相秦桧、知枢密院事张浚等一干重臣,前往行在面谒躺在床榻上的绍兴天子赵构。

此时的赵构,面色腊黄,双眼无神,两颊内陷,须发半白,再不复当年儒雅倜傥之俊逸须知此时的赵构,还不到而立之年啊

赵构的身体原本是极好的,但自海上被俘之后,身心倍受打击,身体就渐不如前。再后来,兴元帝赵栩的一杯加料的药酒,严重损害了赵构的身体,而赵构之后未等身体康复,强行出使东京,更使得这损害加剧。从那时起,赵构就落下了气虚、胸闷、胸痛、咳嗽、咳血的毛病。待到了岭南这种湿瘴之地,夙兴夜寐,忧心国事,劳神乏身,邪瘴侵体,终于引起总爆发。

赵构,垮了

若非有太医国手,加上宫廷不缺珍贵药品,不计代价使用以之续命,只怕这个绍兴天子早就一命呜呼了。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令其苟延残喘而已,似往昔那般生龙活虎,或者恢复如常,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赵构看到这份盟约,也是出奇的沉默,单薄的胸膛起伏,一阵剧咳,待侍者拭去嘴边痰渍后,才嘎声道:“诸卿相携而来,想必已有定论,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