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说,是你。”当我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无比轻松,就像胃不舒服时吐出来一样。我侧着身体,极力护着惠美,不让阿丽发现。
“你胡说”阿丽被激怒了,她纤细的手指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生气的母狗般朝我紧逼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她抓住了肩膀。
“谁告诉你的是谁向你说谎的是你妈妈么还是别的什么人他们在胡说我不会杀了惠美,她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啊”说到最后阿丽好像有些疯狂,身体却慢慢变重,顺着我的身体滑落下来,声音也如虚脱了一般,低得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得令人伤感的抽泣声,像深夜的水滴声,若有若无。
我有些迷茫了。
我将手伸进口袋,把惠美拿出来,她还是那副表情,看着我。
“真的么真的是阿丽杀了你为什么我觉得不是呢”
惠美不回答,她只是偶尔吐吐舌头,像是在对我做着鬼脸。我痛苦地将她扔了出去。
“你不是惠美你是美女蛇,你才是美女蛇惠美不会对我撒谎,惠美也不会变成蛇”
我看到惠美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落在地板上,啪的一声,抽搐了两下后便不动了。
阿丽抬起头,带着泪痕的眼睛圆睁着,看看地板上的惠美,又看着我,像看着一只怪物,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恐惧。
“那只是条蛇。”阿丽有些结巴。
“不,那是惠美。”我冷冷地看着阿丽,蹲了下来,捧起阿丽那张漂亮的脸蛋。
“那是蛇,不是惠美,安琪你听我说。”
“那是惠美我告诉过你了,惠美死后就变成蛇了,她离不开我,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伸出手,掐住了阿丽纤弱细长的脖子。
阿丽说不出话,脸色开始慢慢变成桃红色,就好像酒精过敏者的皮肤。
“别杀我,我错了,求你,别杀我。”阿丽断断续续地低声恳求着,她无助地用手掰着我的手指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我抬起头,忽然看到阿丽身后的书桌上放着一个书本大小的镜框。
镜框里有三个人。
中间的那个是惠美,穿着漂亮的裙子,扎着羊角辫,很可爱,笑得很开心。
左边是阿丽,虽然有些憔悴,但是看得出还是非常开心的。
右边的,右边的人是谁
那个女人是谁是谁
短短的头发,黑而浓密的眉毛,额头平阔,鼻头圆润,两颊有些宽阔,下巴微微上翘,眼神有些弥散,但是却带着怪异的笑容,那笑容有一丝呆滞和苦涩,如同木偶剧里的人物被雕刻出来的虚假的表情。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绿色的园林,两边的大人都是蹲着的,各站在一边扶着惠美,惠美的右手拿着一枝烟花,右边的陌生女人手上也攥着一枝烟花。
我觉得喉咙处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似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划过鼻翼落到嘴角上,微凉而发痒。
我看着渐渐无力的阿丽的眼睛,瞳孔之中,正是照片右边的那个女人的脸。
那是,我的脸。
一刹那间,我仿佛看到掐着的不是阿丽的脖子,而是惠美那脆弱的脖子,她没有反抗,只是悲伤地看着我。
我为什么要杀她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惠美的脸被涨得紫红的时候,她哆嗦着嘴唇,对我喊道:“我一直把你当妈妈看的。”
我的胸口像被掏空了一般,松开了双手,阿丽倒在了地板上,虚弱地发出嗯嗯的声音。
这时候母亲冲了进来,抱住了我。
“安琪安琪你怎么了傻孩子,都过去了啊,不要再这样,是,是阿丽抢走了你丈夫,但都是以前的事了啊,不要再活在过去了,妈妈不想你这样啊。”母亲抱着我大哭,而我却没有丝毫反应。
记忆像浴室的水蒸气,慢慢地将我的眼睛铺满,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而虚幻。
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曾经是。虽然因为流产失去了一个女儿,我本打算取名叫她惠美的,但这只是生活的一个拐弯和插曲。我有个漂亮的闺蜜和爱我的丈夫,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在我怀孕的时候走到了一起,甚至还有了孩子。我忍受不了,我怎么忍受于是我愤怒了,开着车朝他们撞去,当我醒来后,我丈夫死了,我的腿也没了。结果我的好朋友兼情敌生下了个漂亮女儿,我总觉得她是我的,于是她就取名叫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