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一日他的名字秋儿能全部点出来。
当然,今日他不是想让秋儿来一展技艺的,要是可以,他并不想让人知道秋儿的太多本事,但他希望秋儿能得到阳老的认同。
亭子里几案上的宣纸用镇纸压着,东西全在原位,没人乱动。
阳南生却误会了,眼神隐讳的在夏含秋的衣袖上扫过,那个地方的墨迹他早就看到了,当时还以为她是在哪里扫到的,没想到两人却是在这里红袖添香呢
“阳老,坐。”
阳南生微微一礼,在下首坐了。
眼神微抬,看到坐到几案后并径自整理几案上东西的人居然是夏含秋时,他愣了下神,这是
“秋儿,先放着吧,一会我给你收,整理过的和没有整理的我分开放着了,你别弄混。”
夏含秋手一顿,听话的将东西放了回去。
丫鬟上了茶,阳南生的眼神还是时时往那几案上落。
段梓易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心底暗笑,主动将话题转到那上面去,“阳老,我打算和秋儿合伙做个买卖,在我的封地。”
一听是正事,阳南生马上正了神色,“不知王爷想做何买卖,有何要求。”
“想做个书局,其他的你先别问,如月,你去书香斋将惊世劫的第一册拿来。”
“是。”
夏含秋知道换之想做什么了,刚想开口说话,段梓易动作却比她更快,将几案上的一叠宣纸抽了几张出来递到阳老面前,抢过话头道:“你先看看这个。”
阳南生疑惑的扫过上首两人,低头翻阅。
不着头不着尾的,一般人看不出什么来,哪哪都觉得接不上,可阳南生不是一般人。
段梓易曾在他投靠时派人将他查了个底朝天,那实在是太好查,前面二十年在南岭,后面二十年在南岭,只有中间那十年费了点时间,可就算是那十年里,他的行踪也明朗得很。
除了那个他贴身收着,时不时拿出来把玩的玉锁片,以及每年有那么一日他会在路边烧上一撂厚厚的纸钱查不出缘由外,他在段梓易面前简直可以说是清白得像个透明人。
正是因为如此,段梓易更觉出他不一般。
这些年来阳南生在南岭的所作所为印证了他的想法。
看着翻阅速度越来越快的人,段梓易知道自己得逞了,朝秋儿眨了眨眼,将下面那一叠又递了过去。
阳南生头也不抬的接了继续看。
也许是看完了一个情节,也许是觉得看到这里够了,阳南生并没有全部看完就停了下来。
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过。
一个是与有荣蔫的洋洋得意,一个则是带着些微紧张。
阳南生哪还不明白这是出自谁之手,眼里不觉就透出些欣赏来,“没想到夏小姐竟有如此才情,老夫小瞧了。”
夏含秋放松下来,抿了抿鬓角头发,低了下头又抬起来,神情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恬淡,“阳老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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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奔走在拜年的路途中,好累。
095章破茧
阳南生眼里更多了几分欣赏,转而看向主子,“您看中了这个”
“对,我想做个书局,以后只卖秋儿的书”
“换之”夏含秋忙阻了他话头,“如果你是为了我,这个书局没有办的必要,我若是有本事写出受人追捧的故事来,就算只有我的一家书香斋,也会有人慕名而来,办一个书局却只卖我所著的书,未免太荒唐了些。”
“秋儿,你今年才多大以后还有多少年可活你这一辈子,就写惊世劫这一个故事了吗你不觉得,看着书局慢慢的一点点的充实起来是件很棒的事”
墨香浓烈的书局里,两人并肩看一本书,或者还会有几个孩子环绕膝下,给他们讲讲秋儿书里的故事,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娘有多了不起只是这么想像着就觉得幸福。
段梓易眼里浮出细细碎碎的温暖笑意,若是一辈子能这么到头,他死而无憾。
夏含秋眼里有光芒在闪,短短几句话,明明说的人可能都没有想得太远,表明的却是一辈子的决心。
她想,她也要多添一些信心才行。
“会不会太起眼你当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听得秋儿松口,段梓易笑意更甚,强忍住去碰触她的冲动,道:“我原先也没这么想,可现在却只想这么做,南岭是我的封地,谁还能对我指手划脚不成不,现在不一样了。”
段梓易眼光往秋儿的脖子移。那里,挂着他送的定情信物半只玉佩,“南岭是我的没错,可我都是你的了。做主的人自然变成了你,得你同意了才行。”
夏含秋的脖子到耳尖到脸哪儿哪儿都红了,眼神努力不往阳老的方向瞟,她无法相像阳老听了这样的话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也不想看到。
“秋儿,你不要当我这是说好听话哄你,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娘临终前和我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段梓易将自己也挂在了脖子上的另一半玉佩从衣领里拿出来攒在手心,人因为陷入回忆,说出来的话听着显得轻飘飘的。“我娘说。若是我哪一天对一个女子动心到愿意送出这对玉佩的其中一个。我所有的聪明都不能用在这个女子身上,她说以我的地位权势我就是一天换一个女人都做得到,可就算换得再多。我的心都是空的,我身边睡了再多的女人,到头来依旧只得我一个人,人活一辈子,若是连爱一场都不曾,若是连一个可以交付一切的人都没有,活着和死了有何区别”
段梓易的声音低落下来,“我娘说她一辈子身不由己,不识情滋味,不知爱情是不是真如野史杂记上所说的那般美妙。她希望她没有得到的东西我能得到,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她自己都没有得到过,却幻想着我去得到,可是,我又如何不想得到呢”
夏含秋不知要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人,笨拙的道:“你娘是希望你能幸福。”
“恩。”段梓易抬头看着这人,情绪渐渐又好了起来,“我比我娘幸运,没有她的身不由己,还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爱人,下次再拜祭她,我会告诉她爱情真的有那般美妙,她下辈子,要投个好人家,去尝尝这种滋味。”
看着秋儿脸飞红霞,段梓易也不停嘴,反倒问出一个直白得让夏含秋应不对,不应又怕冷了人心的问题,“秋儿,你愿意做我的主吗”
夏含秋此时只恨不得狠狠踩他一脚甩手走人,当着他人的面说这个,让她的脸往哪搁她知道他没将阳老当外人,可也不能是他们之间的内人吧
哪有这么问人的
阳南生眼观鼻鼻观心,眉眼不抬耳朵却支得长长的,他头一次知道他家主子说起情话来那叫一个情意绵绵,那叫一个脸皮厚实。
“你不用顾及阳老,你就当是我让阳老在这里做一个见证人,就像那天伏城主为我们见证一样。”
段梓易的话太直白,他的态度太直白,就像一把尖刀,将夏含秋严防死守的心撬开了一道缝,有光,从那里进来,让她的心上亮堂,温暖,一鼓从没有过的冲动从心底翻涌而出。
她何用一直如此战战兢兢何用缩着藏着何用畏惧人言
她如何不能活得任性一些,更像自己一些。
如果她上辈子的父母兄长知道她活得如此窝囊,是会骂她不争气还是心疼她活得憋屈
如果上辈子她是健康的,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