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雍亲王潜邸就玩得好。乾隆继承大统,弘昼原已封亲王,乾隆就把雍和宫连同里面的奇珍一起赐给了他。弘昼虽然担不了朝中重任,乾隆却把最私意儿的内务府和宗人府玉牒馆一并交给了弘昼。弘昼对朝政不敢有丝毫沾惹,但是知道其他地方哥哥都很优容,因而素来大大咧咧,很有些“纨绔王爷”和“荒唐王爷”的架势。
“春和,先谢谢你的几色大礼,然后,什么事儿心急火燎地叫我过来”
傅恒陪笑道:“事儿是急事儿,不过这么晚扰了王爷休息,傅恒也是大罪要说这事,非王爷亲自跑一趟不可。”
弘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跑一趟也没什么,反正明儿又不会有我的起儿2 。你说得神秘,我倒指着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白跑。”
傅恒道:“王爷还记得五年前,也是一个春天,鄂尔泰家奏报五公主失而复得的事吗”
“自然知道。本来还说要登上玉牒的,皇上说没到十年修玉牒的时候,等到了时候再添补上就是。结果没几天公主又丢在外头,玉牒上也就没留影儿。怎么人又找到了”
傅恒素来佩服弘昼的聪明,由衷夸了一句:“王爷明察”
弘昼来了兴趣:“呵天下倒有这等事比戏文唱得还有意思怎么找到的”傅恒把情形一说,弘昼道:“我去见见。”傅恒道:“自然就是请王爷来问话的。不过这事怎么和皇上禀”
弘昼张着嘴,仰头想了一阵道:“如果切实,就这么禀就是了。难道皇上不认女儿如果有疑,也好问的嘛”他看看傅恒神色,心中明白当年的公案,道:“放心,就算皇上要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子,皇后难道还会不认女儿这些年,宫中公主特别少,三格格和我家婉儿3快要嫁出去了,四格格又是个没嘴葫芦,要有个伶俐可爱的孙女绕膝侍奉,皇太后也高兴得多呢”
傅恒跟着一笑,又道:“不过她行事脾气,我看是个难伺候的。昨儿还和我门房打了一架,一点不肯委屈,一点不肯让人,一股子”他忍了忍,“匪气”二字究竟没有出口,只是摇摇头,轻轻叹息了声,“皇上自从端慧太子病逝,对皇子们就严苛了许多,只怕这样一个公主送进宫,又要淘闲气。”
弘昼道:“这么多年在外头漂泊,又经了这么多事,这孩子脾气就是怪异些,要我,就能谅解。”傅恒点点头:“那么,请王爷移步了。”
第二天叫起,傅恒得便向乾隆禀了这件事。乾隆呆了呆,才问道:“确定是她”
傅恒岂敢说“确定”二字,犹疑道:“奴才看形容是像的,也说得出宫里的一些建制,只是除了玉佩,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佐证。奴才也不敢断定。”
乾隆冷冷淡淡道:“那先送宗人府问讯吧。”傅恒心知乾隆意思,然而想到姐姐,却有些不甘,思考了一会儿方道:“皇上,公主当年的事,知道的人甚少,若是民间有人冒称,也定是知道些实情的,也不妨推问一下。不过公主年已十二,若直接交有司问,只怕颜面上不大好看。”
乾隆看看傅恒,俄而笑道:“那你和弘昼单独问吧。也不必大张旗鼓了,若有定论,就来报朕。”
傅恒松了一口气,连忙领旨去了。
乾隆静下来,拿起案上一本书随手翻阅了一会儿,觉得心神安宁不下来,吩咐前往长春宫去。须臾到宫门口,皇后早已带着本宫住的几位贵人、常在、答应等迎驾。乾隆知道她素来在礼仪上丝毫不错的,挥退了其他人,径直进了皇后所住的长春宫正殿暖阁里。皇后忙吩咐人倒茶拿点心,乾隆惬意地坐下,手边正放着皇后绣了一半的鹅黄色荷包,奇道:“是燧囊么这是什么面料”伸手揉了揉,是软滑细腻的皮毛,问道:“鹿皮绒”
皇后富察氏笑道:“差不多么,是鹿羔的毛绒。上次你跟臣妾提到,咱们老祖宗在关外就是用这个装打火石的。臣妾想着,我们也不能忘本,便依着书上记载的样式做了一个。”乾隆不由大加赞许道:“说得好如今好多满人都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宫里做这些东西,绫罗绸缎的是不少,可愈是工细愈是靡费。”他抬头看看站在炕下的皇后,乌鸦鸦的两把头上,只用一支金镂空镶玉的扁方,发髻上簪饰的都是通草象生花儿,素净却不掩美丽优雅。
乾隆看看服侍的人都离得远,笑道:“你不愧是大清国的贤后”
皇后抿嘴儿一笑道:“人家背后说笑的话,你也拿来取笑我”乾隆拉皇后坐在自己身边,见她脸上居然透出微微的红晕来,不由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也只有你当得起”皇后微微侧身,嗔道:“叫人家看见了”“怕什么都二十年的夫妻了罢”
皇后回眸浅浅一笑,说:“你要真瞧我贤,以后给我赐谥的时候,就把这个字赐给我好了。”
“又在胡说”乾隆皱了皱眉,转又笑道,“先头慧贤殁了的时候,你就羡慕她这个贤字。你就是想得太多朕和你白头到老,离谈谥号的时候还有六七十年呢”
皇后莞尔,伸手取过羔绒的燧囊,在乾隆天青色常服腰间比划着,大约配色得宜,贵气又不显浮华,皇后的唇边轻轻漾起个梨涡,旋即又消失了,若有若无,愈发叫人念想。乾隆定神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傅恒说,有个女孩子自称是我们的女儿。”
皇后惊诧抬头,定定地望着乾隆:“可是真的”
乾隆道:“朕叫傅恒和老五去查了。”见皇后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你放心,会水落石出的。”皇后轻叹了一声:“这会子让我瞧瞧她该多好”
乾隆道:“还怕没有时候傅恒做事你是知道的,左不过三五天,这丫头是该送进宫来,还是该打该杀,自会有了断。”皇后却微微地撅起嘴,似是发了一会儿呆,回头问:“能不能明儿先带来我瞧瞧”
“万一要不是,岂不是闹出笑话”
皇后没有坚持,落寞地点点头。乾隆心有不忍,说道:“你放心。我叫傅恒明儿一定要审出个是非来。”
傅恒果然第二天就和和亲王弘昼一起递了牌子。
“问得怎么样”
弘昼此时大大咧咧道:“臣弟看就是公主没错。”
乾隆点点头,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傅恒。傅恒长跪奏报道:“奴才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只说自己以前叫冰遗,回宫那几个月,皇上皇后都唤她冰儿。”他抬头见乾隆面无表情,仅只微微一颔首,于是又道:“奴才又问当年宫里住在哪里,侍养的嬷嬷姓什么,也都答得出来。问她原本身上有什么物件认祖归宗的,也拿得出一块龙纹玉佩。身上尚有一竿玉箫,说是她义父临刑前留给她的。”
乾隆面露不怿之色,冷冷听傅恒说完,问道:“你有没有问她,当年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又不回来如今为什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