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珠尔明白过来,竟是真动了心,才怕被感情牵制,才怕关心则乱他看着弟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行围结束,英祥表现大失水准,但丢面子对他而言已是小事,自知无望迎娶冰儿,他像被抽了主心骨似的,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乾隆回热河行宫,英祥随父亲回自住的园子里,福晋老早等候在二门,见他们父子俩都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知道没啥好事,暗叹口气,摆着笑脸迎上来:“哟,都是垂头丧气的呀是不是想京里的藤萝饼想的金铃儿,还不快把我从京里带来的点心匣子取来,王爷和小爷都饿了。”
英祥拜过了母亲,有气无力地说:“额娘,我身子有点不舒服,也不想用晚饭了,我先告退了。”
福晋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许是乏了,平时毕竟没这么辛苦过。你先回房睡会儿,晚上我挑几个好些的菜给你送到房里去。”
“是。谢额娘”
见英祥没精打采地离开,福晋要紧压低声音问萨郡王:“怎么了这是”
萨郡王摇摇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先头精神虽也不大好,可主要是那日围场和阿睦尔撒纳比射箭之后,整个人就和中了邪似的,神不守舍,天天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啥。唉,这次围场,他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福晋边听萨郡王絮叨,边想着心事,一会儿打断萨郡王的话说:“英祥平日可没这副样子过,你没问问是怎么了”
“也要他肯和我说。”
福晋埋怨地剜了萨郡王一眼,道:“你问都不问,他好主动和你说真是一点都不懂孩子的心思我自己去问”
天色渐渐暗了,小豆子轻手轻脚给英祥房里掌上了灯,又指挥几个小丫头端了粥和点心来,这才陪着笑脸来到英祥身边,哈腰轻声道:“爷,进晚膳吧。今儿个都是清爽的菜。”英祥不耐烦地摇了摇手,继续把下巴枕在胳膊上想心事。却听到门外小丫头打起帘子的声音:“请福晋金安”错愕回头时,福晋正踏进内门,满眼慈爱地望着自己。
“给福晋请安”小豆子和屋里的小丫头们忙跪了下来。英祥站起身低头道:“母亲安好怎么”
福晋微微回头,对身后的几个侍女轻轻抬了抬下巴,身后的人便把食盒提了上来,打开便见是琳琅的菜品,她身边的丫头小凤一一布好碗碟,垂手退了下去。大丫头金铃儿则把凳子端到合适的位置,福晋微微拎起旗袍下摆,端庄地坐下,笑道:“额娘想你想得紧,今儿我们娘儿俩一块儿吃”
英祥无法不应承,忙在小丫头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用绸手巾擦干,恭恭敬敬坐在母亲下首的位置上。福晋扫视周围,微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宴,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好好休息休息。金铃儿站门廊外面,警醒些,万一叫你。”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福晋执乌木镶银的筷子,搛了一块羊排放到英祥碗里:“这儿的蒙古厨子不错,上次你去科尔沁时说那儿的烤羊排味道好,可惜京里竟没一家做的正宗。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英祥味如嚼蜡般吃了一口,口是心非地赞好,福晋也不戳破他,又夹了糯米莲藕放进英祥碗里:“我督着人做的,这些年几乎没有下过厨,只记得滋味罢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英祥道。
等英祥大约吃饱了,福晋才若无其事地淡淡道:“说这次在围场,你有点心不在焉”
英祥抬眼望了望母亲,却见她满脸的微笑,英祥低头道:“许是有点吧。”
“为什么”
英祥答不上来了,福晋漫不经心说:“还在记恨额娘”
英祥忙站起身来,仓促地说:“儿子不敢”
“坐”福晋却是极淡然的样子,“按说娶不娶公主,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你阿玛额娘,也不是热心于攀龙附凤的人。不过你是个王公子弟,额娘好歹也姓爱新觉罗,总盼着你在皇上面前有些脸面。你读书习武都并不差,将来袭爵办差的能耐我也对你有信心,现今让皇上另眼瞧你,明儿也少人说你是个不学无术、只靠祖上的纨绔。”福晋停了停,见英祥仍是早先的表情,知道没有挠着痒处,又道:“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一直没有给你弄两个人,原是想着让你好好读书,不要太早因为男女的事情分了心。不过,你到底不是小孩子了,真有喜欢的,额娘会成全你。只是上次那个姓金的女子,其实后来我也派人打听过,希了奇了,就楞没再找到过她。等回了京,你再见着这姑娘,你自己问一问,她家住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总要”
“额娘。”英祥声音惨然,“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哦”
“我又见到她了。”
“在承德还是木兰围场”
“围场。”英祥见母亲神色间有些不满,苦笑了下说,“额娘别误会,我们不是私相会面的。她,她是”英祥下了决心般,终于说道:“第一次围场较射,皇上便把五公主叫了去与我和阿睦尔撒纳见面。她就是公主,公主就是她。”
福晋怔在那里,半晌回过神来,摇头道:“你看花眼了吧我不信”
英祥苦涩地一笑:“那时日日见的,我怎么会看花眼母亲不信,哪天进宫可以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言惘然真情相换
“果然不错。”萨郡王福晋和英祥一样变得恹恹的,许久才长叹一声:“真是冤孽”
冰儿待嫁身份,福晋要见到她并不是容易事,不过这总好打听,福晋苦笑着对萨郡王说:“说是细高身条,容长脸、大眼睛,笑里有几分像先头孝贤皇后。我细想想便是七八分像了。又说这个格格从小民间长大的,皇上又宠得厉害,规矩上未免散漫些,但大礼仪不错,人也神气泼辣,这就更像了。还说太监宫女们背后取的外号叫冷面公主,”福晋不由一笑,“这会子回思起来,那眼神还真是唉,竟有这样一个格格,皇上竟也容忍的来”
她心底里并不是很喜欢冰儿,原觉得她言语粗疏,行止也有些轻浮,现在这想法倒是没有了,却担心这样一个公主会不会恃宠而骄,当真弄了个作威作福的粉侯在家里,英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打定了主意,又去劝解英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