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213(1 / 2)

一路飞黄腾达到殿试上头,我就不管”

英祥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再说,我也未必有那个福命。”

信送出去没有多久就接到了邵则正的回信,事情不出钱慎思和方鉴的预料,邵则正帮他办理冒籍参考的事宜,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要知道,当年英祥初到兰溪,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周祁在兰溪这个肥缺上做了不足一年,好处虽然捞了不少,但是官运并不亨通,很快被调离了。官场上这些是非,英祥实在不想再参与,既然准备应考,他也买了几本八股文的书籍揣摩,做了几篇试笔倒也得心应手。第二年开春,他万般不舍地辞别了妻儿,好好地抱了抱刚刚会走路的小儿子奕霄,踏上了赶考的路途。

喜报来得很快,英祥在童生试中一举拿了第一,补了廪生,每月还有小小的一份钱粮进账,也有人热情地邀他到家里做西席。不过英祥未及答应,又收到了邵则正的来信,既向他表示祝贺,又小心问他:自己在州同的位置上做得不大得意,但是从省里走了点关系,狠狠心抛弃了原本的品级,想在余杭重新选知县一职职位未变,但因为是附郭的首县,品级和地位都比一般的县令高了一等,迎来送往的事务也会繁杂许多,实在缺不得一位能写善道的书启师爷,希望英祥能够到杭州帮他。

英祥犯了踌躇:杭州有“人间天堂”之称,实在是心向往之的地方,远比闷在兰溪这个小县城里来得有趣,也可以远离卢宝润这个仇家。不过地方大了,自己是否还能藏身就成了问题。反复推敲了许久,他对冰儿道:“邵县令是你我的恩人,如今他这么热情地邀我们去杭州,你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冰儿却很干脆:“打听一下杭州的官员有没有认识我们的,没有的话,怕什么”

“那是不怕”英祥见事情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了,不由失笑,“如此,你我就一起去杭州,游览西湖十景,好好享受一下”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美令人心醉。英祥带着妻儿来到这里,很快在西溪附近风光好处赁好了房子,布置一新,趁着囊里有不少余钱,又把各路景观逛遍,各处名吃吃遍,这段时光,成了他们记忆中最美的一段。可惜邵则正的选官暂时未能实现,领着个“候补”的名分悬在那里,虽然偶尔有个把差使调剂,但一直没有再能上位。好的是,英祥与他,因为没有了身份的限制,反而彼此亲熟起来,成为了通家之好。

不久,英祥凭着生员的身份,在家里开了个私塾,邵则正便把自己的儿子送过来读书;他的夫人偶有小疾,冰儿便过去帮着开两剂方子;而渐渐长大的奕霄,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常常坐在父亲授课的书室里,听那些孩子们念“之乎者也”听得兴奋,跟着摇头晃脑的,爱煞个人。

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直到隔壁搬进来一对老夫妇,看着也不像穷人,做的却是买卖废品的生意;可你若说他就是个市井的小贩,那个看上去有六十岁的老头子,天天又在家读书吟哦,像个士绅一般。

这日,英祥解散了学生们,闲来无事找邵则正攀谈了一阵,见天色渐渐晚了,到酒馆里拎了一些熟菜,沽了一壶好酒,准备回家用晚餐。路过隔壁的门口,里头“叮叮当当”的,俄顷,那位老汉出门,把一些废铜烂铁的边角杂碎一丢,突然吸溜着鼻子嗅着什么,循着味道,那双迷蒙的老眼也瞥了过来,正与英祥目光相对。

英祥还有些尴尬,问了声“老人家好”那老头却满脸绽开笑来:“你手里提的是壶好酒啊”

英祥客气地说道:“那老人家一起到我家用个便饭”

那老头竟然连推诿都没有,拍拍衣襟上的灰,兴致勃勃说:“好”竟然真准备跟着走了。里头迅速跑出来一个小脚老太太,打扮得平常,目光却有一股清锐气,嗔怪地在老头后脑勺上顶了一指头,骂道:“老没正经的见到酒就发疯”回头抱歉地对英祥道:“你别和他计较他就这德行别理他就是了”

英祥颇觉好笑,笑道:“不就一顿便饭、一壶小酒么邻里间还没有互通过往来,今儿也是个机会”伸手拉了拉老头的衣袖,恭敬地说:“不妨到舍下一坐。”

老头欣欣然跟着去了,进门四下打量一番,笑道:“富润屋,德润身。你这屋子简朴而有灵气,你这人”他仔细端详着英祥的脸,点点头满意笑道:“我也算阅人无数了。你这个人清贵,不是凡胎”

英祥笑道:“老人家过奖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罢了”

老头笑道:“我也曾是读书人的,不过读书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不是那些拿读书当进身之阶的凡俗小子。每日里听你在家课娃娃,亦不是一般私塾先生的套路。”

两个人正聊着,冰儿从里屋出来,见着陌生人,诧异地闪闪眼睛,不过来人是个老头,她又素来胆大,也没有回避,只是征询地看着丈夫。英祥道:“这是隔壁人家的老先生,以前也是读书人呢今日正好我买了好酒和熟菜,就邀请老先生一道来吃个便饭。”

冰儿笑道:“那我叫厨下弄点好的。”正说着,差几个月就三周岁的小奕霄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地出来看稀罕,见面前是个陌生的糟老头也不认生,咧着小嘴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那老头见到孩子,一脸的欢喜,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奕霄突然奶声奶气念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后面的词儿记不住了,但是这两句念得清爽,而且学着那些塾里学生的样子,大幅度晃着脑袋,让人忍俊不禁。那老头不由从怀里掏出一个旧荷包塞到奕霄的小手心里:“明明德一句,是四书精粹小娃娃,长得好,念得更好一看就是聪明福相将来前途无量,公侯万代啊”

冰儿帮孩子推辞道:“他一个小娃娃,哪能拿您这么贵重的东西”从奕霄手里拿荷包想还给这老汉。荷包入眼,她微微一怔:这实在是件旧东西了可是用的是官缎,绣的是白鹭荷花,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打褶抽绳荷包,历来是年节时从皇宫中赏下来给各部官员的东西也不算多贵重,但不是等闲人家能有的,更不是等闲人家舍得随手送给一个娃娃的。

她在愣神儿,英祥也不由好奇地看过去,他自然更熟悉这类东西,忍不住地目光就瞟向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糟老头了。那老人看来也是心思灵动敏锐之极的,见他们夫妻俩的目光,自己就不由轩了轩眉毛,旋即笑道:“看来两位识货呀”

但他并没有多纠缠,转而笑呵呵道:“你们大约纳闷我是个什么人。其实杭州的官员们都知道我,平素买卖破铜烂铁,兼写些中堂条幅扇面挣几个润笔,混混日子混得挺舒服我叫杭世骏,贱字大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