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巧,奴婢思来想去,若是学了这针法,日后倒也能替姑娘缝缝补补的,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没用。”
微娘抬头,深深地看着她。
秋谚触到她的目光,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起来,手指头微微有点儿发凉。
主子的眼神,怎么看起来那么幽深黝黑呢好像一口深潭,要把自个儿吸进去一般。
“你到我身边时日还短,不必急于一时,平日里多跟溶月学学,让她提点一下,等过些时日自会上手。”说着,她看秋谚脸上微露失望之色,继续道,“至于这针法,等你在我身边习惯了,我闲时便教了你们,左右你们学了也是光彩在我身上不是”
这样一说,就连溶月脸上都有了喜意,秋谚更是脆生生地道:“是,姑娘。”
答完,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在微娘脸上走了一圈。
没想到大姑娘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
秋谚的祖父本是老夫人庄子上的管事,因为一向忠心,很受老夫人重用,连带着她的父亲也被倚重,后来因为二房缺人,二老爷顾长卿出面将她爹要了去。再后来二房分出去单过,当然把她爹带走,她却一直在顾府呆着,直到现在。
按理说她爹和她祖父都是府中老人,她应该至少也是哪位姑娘身边的丫头。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从进府便是花房里的粗使,不是搬花盆就是分花枝,幸好那天走运碰到了大姑娘,这才有了出头之日。
大姑娘甚至许诺教她针法。
伺候这样的主子,应该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吧秋谚在心里偷偷地想。
眼看微娘的手向桌上的茶杯伸去,秋谚忙触碰一下,道:“姑娘,有些些儿冷了,吃冷茶不好,容易坏肚子。奴婢帮你换些新茶吧。”说着手脚麻利地另换了杯。
微娘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不得不说,秋谚为人伶俐,若不是前世吃里扒外的话,算是个得用的丫头。
可惜了。
“这茶喝着不错。”
当然不错。
顾府的茶叶都是特供的,别说市面上,就是一般的富庶人家也见不到这种茶叶。
微娘前世还是在去京城之前的那段日子才能喝到,后来到了京城,就再喝不到了。
一晃,都是隔世了呢。
时间啊。
微娘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唇边温婉的笑意一直未曾消散过。
前世的那些事,那些人,她会再一一经历,一一会过。
只是结局,却绝不会再是那个结局。
她回来,是为了让兄长不致再凄凉收场,为了这个,她可以做一切事情。
竭尽所能。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世怕是再见不到翠儿了。
“姑娘,大爷来了。”门外拂尘的声音传进来,接着门帘声响,顾三思跨步走了进来。
“哥哥”微娘站起身。
溶月和秋谚对他礼了一礼,见他一摆手,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哥哥可有什么事”
“明儿九歌的及笄礼呢。”顾三思道。
微娘点头:“我知。帖子上月就下来了,”说着她晃了晃刚刚绣好的荷包,“这是我送给三妹妹的及笄礼。”
这一世,只送荷包。
及笄礼,本是要加簪三支。
一支由族中长辈送,一支由族外长者送,第三支则一般由亲近的已行过及笄礼的姐妹玩伴儿送。
前世她送的便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簪子。
那时她尚不懂亲族之间亦能够张开血盆大口吞人,一心以为二叔是个疼人的,二婶是个亲厚的,妹妹们都是贴心的,虽然有些小性子。
后来吃了几次大亏,她才渐渐知道,那些亲厚贴心的都是假象,其实这些至亲之人巴不得活剥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送个亲手送的别致荷包,已是足够。
顾三思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有些探究地看了看她:“不送簪子”
微娘心下微微一动。
若非知道兄长一向与她无话不说,她差点以为他存心试探。
果然是心虚生暗鬼,不然怎么会突然疑心自家兄长
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是她唯一亲近的人。
自祖母殁后,整个顾家也只剩他与她相依为命。
“不必,”微娘淡淡道,“与九歌一道玩的小姐妹们不少,想来必有很多人送她这个,不缺我一个。”
前世她送顾九歌的簪子固然实心实意,但顾九歌却根本不放在眼里,及笄礼上所用的第三根簪是守备家的姑娘送的。那根簪子并不比微娘送出的名贵,甚至还差了一些,但微娘后来才知道,这个三妹妹讨厌的不是东西,而是送东西的顾家长房嫡女。
顾三思看了微娘一会儿,这才道:“那个沈杀,你真要留下他吗”
沈杀在顾府呆着已有一段时间,他的伤大致好了,平日里行走如常,最主要的是,他正如之前说好的那样,在顾府里当了护院。
沈杀对自己做的事很用心,尽职尽责,但顾三思就是看他不顺眼,三天两头和微娘提上一提,说些沈杀的小话儿,其实无非是想把他弄走。
“他功夫高,比府里其他的护院都尽心,我看不出来有赶走他的必要。”微娘淡淡道。
当然不能赶走,不然她的计划怎么办
就算为了兄长放弃复仇,自保的手段仍是必要的。
更何况,她最近的想法一直徘徊在是否复仇这两者之间。
为什么犹豫,倒不是她不想复仇,而是她怕会把兄长扯进来。
“就算这样,但他毕竟。”
看到自家兄长又要拿沈杀来历不明来说事,微娘摇摇头,道:“哥哥,你我都知道你看他不顺眼肯定不是因为这个,若你说不出来足够的原因,我真的不能将他赶走。”
顾三思瞪大眼睛看了她半天,这才恨恨一咬牙,转身走了。
微娘的眼睛落到他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