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会有一个,她的师父。
果然,一片深夜里,有个微圆的身形借着月色行于她面前。
那是一个微微有些矮胖的老者,他脸上罩着个笑弥勒的面具,此刻面具被他拂上头顶,露出下面一张微微带着怒意,恨铁不成钢的脸,看着颇有冲击感。
楚飞花早知道她这师父不太靠谱,也不理会他方才的念叨,只是微微福身,笑着道:“师父,您老人家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么突然冒出来,又来试徒儿的功夫”
“嘁,就你那两下子,有嘛好试的,试也试不出个花来,我是想看看你还是不是那么浪费,果然不出为师所料,朽木难雕也。”
说着,那矮胖老者便伸手在楚飞花头上弹了几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楚飞花也不躲,收起往日里身为大家小姐的骄矜,任由眼前的老者数落她。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的这位师父脾气怪得很,若是不由着他,只怕更让哭笑不得叫人气结的事都有。
对于她这位师父,其实楚飞花除了了解他的性子,也知之不多,只知其来去无常,修为过人。
楚飞花甚至连她师父的名姓都不知,当初她也不是没问过。
她师父只道:“师父便是师父,随便怎么叫吧,反正左右不过叫个数十年,人死如灯灭,到时便也没人叫我了,那告不告诉也都差不多。”
那会儿,楚飞花觉得这话听着古怪,却也摸不出古怪在哪里,没有多问,天长日久,师父师父的叫下来,久了也没再多问。
当下,楚飞花被砸了几砸,看着她师父一张圆脸上神色缓和了些许,便笑着问:“徒儿许久不见师父,今日师父怎么想起来看徒儿了想徒儿了不成”
老者闻言,叉腰赌气般道:“谁想你呢,顺道路过看看你而已,对了,你上次说要参加个什么昊天榜,那是什么东西,昊天门弄出来的可有赢”
“回师父,这昊天榜是昊天门门下的昊天宗发起的,弟子无能,只进了前十。”
听得楚飞花只进了前十,老者微长的眉毛陡的立起一边,神色惊诧,道:“居然有人能赢得了我戒吃道人的徒弟是什么人”
楚飞花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她的整个脑海里现在都只回想着两个字戒吃吃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你缺朋友么
难道师父叫戒吃那怪不得十数年来他都不愿透露名姓。
戒吃,戒吃。
楚飞花瞅了瞅自家师父的身形,一边憋着笑,一边暗赞,这是哪位高人取的名号,倒是挺适合她师父的。
看着她师父似乎没有觉察出自己说漏了嘴,楚飞花也不打算提醒,免得不小心叫他炸了毛,倒霉的还是她。
现下,戒吃道人问起楚飞花输给了谁,倒叫楚飞花想起一事。她比试时,看得出与她对战之人的剑法与她的剑法如出一辙,当时心中便有猜测,现在正是应证之时。
“师父,不知徒儿可有师兄今日徒儿所输之人用的剑法,还有那身法,都与徒弟极其相似,似乎是出自一派。”楚飞花问出心中所想。
戒吃道人叉着腰,摆了摆手道:“没有,在这大昭国内,你哪里有什么师兄,我就收了你一个女弟子。”
哦那就奇了怪了。
楚飞花听了戒吃道人如此说,待要将与她对战之人的情形与戒吃道人详说,却又听得他悠悠道:“师兄是没有,不过师弟倒是有一个,比你晚入门一年,按你这么说,应该是那小子,咦,徒弟,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大半夜的,碜得慌。”
楚飞花收回幽幽的目光,在心里对戒吃道人暗自腹诽。
“既然是那小子赢了你,那小子最后是什么名次”
“地阶,第二名。”
“第二”戒吃道人对于这个结果显然不太相信,亦不太满意,吃惊的继续:“我自己的弟子输给自己的弟子倒也罢了,我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输给其它人是谁赢了他长了几只胳膊几只腿,是人是妖是魔是怪”
楚飞花眼皮抽了抽,对于戒吃道人这一连串的问,淡然回道:“弟子不知,那人带了面具,我离得远,是男是女没看清。”
她可不会傻到告诉戒吃道人那人便是楚明月,倒时候不仅楚明月不得清静,只怕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会连带不得清静。
“是么那我去问那小子。”
说罢,也不等楚飞花接话,便如一阵风般,无影无踪的去了。楚飞花眼前,登时又是一片清月,再不见半只人影,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
却说那戒吃道人其实也并未走远,他出了楚府,便在楚府外的大街上止住。
看了看四下无人,他对着那大街旁边一幽深的小巷子轻声喊了声:“老胖,没人,你要不要出来溜跶两圈”
他这一声唤刚落,那巷子里便有悉悉娑娑的声音响起,片刻,那所谓的“老胖”从巷子里游了出来。
此刻,若这大街之上有人,定然要被吓得半死。因那老胖并不是个人,而一条足有数十人长的大蜈蚣。
那蜈蚣游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居然开始口吐人言,道:“主人,我饿了,有吃的没”
戒吃听得它问,神色微微歉然道:“没有。”
老胖见他如此说,当即别过头去,一脸嫌弃,好似多看他一眼都累着他似的。
戒吃试探的问了问:“老胖,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修习辟谷之术”
“不要,”蜈蚣回答得果断干脆:“如果不能吃,那修仙炼道数千年的岁月里,我的肚子该有多寂寞。”
戒吃听闻,好像也是那么个理。
其实他也这般想,只是修仙炼道动不动闭关个数百年,不辟谷,又实在是饿得很。
若是不这样,他当年也不是很想修习这辟谷之术。
蜈蚣见他不答,便又开口:“要不,把你灵兽袋里那只秃毛鹤拿来我塞塞牙缝”
听得它如此说,戒吃当即神色警惕,捂住自己的灵兽袋,生怕被蜈蚣抢去一般:“不行,咱们说好了的,这秃毛鹤是绑来引出它主人的,这人界居然能有用符箓至如此化境的人,小老儿我一定要会一会,若是个有灵根有资质的,正好收来当关门弟子。”
如此说时,戒吃道人双目炯炯,好似已经看到自己收下一资质卓越的徒弟一般。
蜈蚣也不看他,只兀自向前爬去,道:“那你快去找,找到了好回昊天门,这破地,灵气稀薄得很,还让不让修行了。”
戒吃道人跟上前去,边走边道:“找当然要找,不过在找那女娃娃之前,我得先去另外一个人。”
这么说时,戒吃道人一脸斗志昂扬的神情,想他一个元婴阶段的大能,难得偶尔来了闲情,在这人界收了两个红尘俗世的弟子,十数年,均得其外家功夫的真传,现在居然败给另外的人。
他可不会就这么罢手,一定得找出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看看对方到底长了几个鼻子几只眼。
京城,市坊。
楚明月难得没有带面具,一人行于大昭国繁华无比的街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