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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龙江,饮碧水而静神。虎身从北往南渐渐低落,一条虎锁围住了桦皮屯的出山之路,好一块天成的风水宝地,村里的老人们绝不相信,桦皮屯会发生血腥之灾。

搜寻组顶着星星又一次回到桦皮屯。三天无功而返,只剩下第八组还没有返回,谷有成焦急万分,六天过去了,于毛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县委李书记每天的电话追寻,搅得这条壮汉茶不思饭不想,六天来嗜酒如命的他竟滴酒未沾。

月亮好不容易从卧虎山后露出了惨白冰冷的脸,随后第八组搜索的方向升起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它划破夜空,虽然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指挥部立刻就沸腾起来。吉普车发动了,对讲机在呼唤,谷有成就像打了一针吗啡一跃而起,武装部和县公安局的两台吉普车疯狂地向第八组搜索地驰去。

半个小时后,路到了尽头,茂密的森林一浪又一浪地压了过来,车灯就像照射在影壁上,光线被弹了回来。谷有成、范天宝从两台吉普车里分别跳了出,他俩心照不宣地点了一下头。谷有成从汽车尾灯红彤彤的光亮下,看见范天宝的脸色十分诡秘,尤其是刚才范天宝冲着自己的那么一笑,笑得很深,是笑里藏刀还是藏着什么,谷有成猜不透,反正那笑脸让他心里怦然一动。莫非让范天宝知道了于毛子失踪的原因或者这该死的于毛子将自己布置的任务告诉了范乡长

谷有成觉得心底里冒出了一股凉气,与这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对接后,吉普车里余留下的那点温度荡然无存,浑身凉透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谷有成平日里摆着的县委常委的官架子散了。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热情地走到范天宝的身旁,伸出粗壮的大手,轻轻拍去松树枝抖落在范乡长肩膀上的积雪,用商量的口气说到:“范乡长,看来我们只有摸黑钻树林子了,你看看是不是让民兵们点燃火把”

“呦,谷大部长,你可是咱们的县级领导,平日里下命令惯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戏我这乡干部我们是磨棚里的磨,听你的哈。”范乡长吃了豹子胆,竟敢指桑骂槐了。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他妈开玩笑,你的意思不就是你们听驴的吗,我就当回驴,民兵们把火把点上”

谷有成没软没硬地呛了一句范乡长,心里骂道,他妈的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然后头也没回,沿着搜寻八组在雪地中留下的脚印,拨开拦在眼前的松树枝,低头钻进了密林。

范乡长闹了个没趣,又不敢得罪了这位县委领导。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冲着民兵们喊道:“打开对讲机,这里离出事的地点不是很远,对讲机的距离能够上了。”

对讲机有了回应,说前面山坡下有一棵高大的鱼鳞松,那里就是出事现场,于毛子已经死了。

范乡长连忙跑到前面追上了谷部长,谷有成已听到了对讲机里传来的消息,他眼窝一酸,可是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睫毛都冻在一起,沾满了冰霜。

其实谷有成早有心理准备,六天了,于毛子没有生存希望了,可是他不愿意听到找到于毛子的消息,这样心里总会留有那么多各式各样强烈的猜想,企望和坦然。如果于毛子永无消息,他和于毛子之间最后的那场交易就永远不会让外人知道。

月亮已跳出山林,高高地挂在半空。谷有成和范天宝借着月光调整了一下方位,他们远远地看见山坡下的一片洼地里,一棵高出树丛黑黝黝的树冠下,闪出了微弱的光亮,众人一阵兴奋,搀扶着两位指挥连跑带奔地冲下了山岗。

谷有成惊呆了,凄冷的月光下,于毛子仰卧在丛林中的一块平地中,胸前的血浆已经凝固,蘑菇状地扣在左心窝处,草绿色的军皮大衣上那蘑菇朵里流出的血变成了一条封冻的小溪,在雪地中铺展开来,它就像一块隆起的鲜红鲜红的地毯,支起于毛子高大的身躯。周围的火把将血浆照得彤红。

月亮被血色和火光映红。

于毛子的正前方,是一支全县唯一留在村级民兵排的半自动步枪,那是县委书记李卫江特批的。步枪半埋在积雪中,通身都挂满了白霜。枪筒直直地对着于毛子僵硬的躯体。枪托的正前方,是一只深褐色和深灰色相间的死鹰,死鹰横卧展开的双翅足足有两米长,鹰的双眼并没有闭合,黄黄的眼球,黑亮的眼珠爆发出的凶光,被天然冰箱定格在那最后的一瞬。

“海东清”,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显然有人认出了这是一只鹰中之王。

谷有成见状两腿一软瘫坐在雪地里。然而只是短短的一刻,他浑身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力,使他从雪地中一跃而起,扑向于毛子的尸体,并大声呼叫着于毛子的名字。

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两位侦察员奋力地拦住了脱缰的谷部长,把他拦截在现场红色的带子外,侦察员说:“谷部长,现场勘查要等到天亮才能进行,这时候任何人也不能进入。请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谷有成冷静了下来,他决定自己和县公安局的技术人员留下,其他人员由乡长范天宝带回驻地,搜寻工作结束。至于于毛子是怎么死的,他与步枪、鹰王三者的因果关系,都有待于第二天公安局的侦察员们做出判定。

太阳从卧虎山爬了出来,山林里顿时光亮了,谷有成全身几乎凝固的血液开始有了流动,他聚精会神地跟随着侦察员一会测量距离,一会帮助检察于毛子致命的伤口。子弹是从步枪枪膛里射出的不容置疑,弹夹中一共射出两发子弹,一发击中了鹰王“海东清”的翅膀,一发击中了于毛子的心脏。让侦察员们不解的是,现场只有于毛子一人的脚印,半尺厚的积雪上结有薄薄的一层硬壳,无论任何人和动物的出现,都将会留下痕迹,显然事发地就是第一现场。从鹰王“海东清”被击伤的部位分析,没有致命的因素,为何“海东清”受伤之后没有离开现场,即使单翅受伤,影响起飞,行走和跳跃是没有问题的。

于毛子的死更让人疑虑重重。是谁击毙了他从现场和周围的情况分析,侦察员们排除了有他人作案的可能。“海东清”如果说是被于毛子打伤的,那么枪筒为什么又会调过来指向他自己又是谁扣动了扳机将子弹射入了于毛子的心脏部位,从而一枪毙命于毛子、步枪、“海东清”三者一线,距离相等,于毛子和“海东清”谁也够不着那支摆在他们中间的步枪,侦察员们陷入了困境,就连经验丰富,出过多起枪击现场的大队长也是一筹莫展。

必须闹清楚做为民兵排长的于毛子进山的目的,这是破解疑案的关键。

刑侦大队长说是进山打猎,不然于毛子为何独自一人带钢枪进山。

谷有成不愿意道出真情,他故意反对公安局提出的意见,理由是几年的封山育林,卧虎山已是野生动物的天堂,野猪、狍子成群。为什么于毛子这位方圆百里的神枪手却一无所获而每次陪他进山打猎的那条心爱的狗“苏联红”却被拴在了家里那支从不离手的齐齐哈尔造的双筒猎枪也挂在于家的小屋里。

双方的意见都有道理,争论一直延续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