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步入成熟男人的行列,说话末了,一手搭在他肩上,又讲什么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eseciay脸还帅。
程锐并不理他,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想要再忙碌一点。
纵使把日子过得连轴转,也仍有闲暇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匆匆而行,不过一两分钟的路上,都会想到那个人。
忘不掉,忘不掉。
姜彻是一道光,自幼年起就照进他的生命,灼下一道痕迹来。此后漫长的日子里,一点点侵入骨肉,将他笼罩其中,再无法逃开。
程锐知道自己过得并不好。
夜里常常梦到姜彻,不论是宽大的电影幕布后漆黑的夜空,还是盛夏里到处都弥漫着蝉鸣的锦川,场景变化万千,却到处都有他。梦里看不清模样,却知道一定是他。白天很多时候不会想到他一开始兴许常常想念,后来却渐渐淡薄了然而一旦想起,就会焦躁得无法做任何事,有什么东西扯得他生疼,扯出一个洞,风呼呼啦啦地劈面而来。
想打电话给他,想要认输。只要好好求求他的话,就还有机会吧
程锐强迫自己不要。
不能打。见不到也听不到,就不会太想念,就还能撑起架子。他害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哭出来。
很快又是末考。程锐一雪前耻,辅导员又找他说了一番话,珍惜前程,好好学习云云。考完试又是聚餐,都没敢喝太多,平平安安回来。程锐睡到半夜,又梦到小时候,惊醒过来,看到周子文在阳台抽烟。
他披衣起来,过去问他怎么了。
周子文仰头,说看星星。
程锐看看被灯光映成暗红色的天空,说哪里有。
周子文笑,说:“不是幡动,不是风动,仁者心动。”
程锐仰头看了一会儿,也要了支烟,说:“我家那边环境好,夜里能看到很多星星。特别是夏天。”他曾见过那样的星空,便一直记得。
周子文说:“有时间,让我去你那边看看呗”
“自己去。”
“太冷淡了。”
程锐不做回应,低头抽烟。他并不反感这种味道,这让他想到姜彻。半年不见,他都有点想不起姜彻什么模样了。
周子文看看他,问:“早就想问你了,这学期怎么不跟你家那位打电话了”
“你管得不少。”
“分手了”看他默然,周子文笑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吧,我能猜到别人心里想什么。”
他贴得太近,炙热的呼吸拂来。
程锐没有躲开,平静地说:“有时候我想,干脆和你试试吧,把他忘掉就好了。”
周子文退开,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觉得我能重新开始。”程锐说,他闭上眼,又睁开,“说不定我能喜欢你呢。”
“这话说得,是有多嫌弃我啊”
程锐笑笑,说:“但又一想,没可能的。”鼻间是烟草的味道,如同在姜彻身边似的。他终于能将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事实,淡然讲出了:“在他身边那么久,他都没有爱上我,我又怎么可能跟你好呢”
周子文捧着胸口说:“有点伤心。”
分开这半年,程锐终于明白了。
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再怎样努力,都是没有办法的。
天气预报说,东城是大晴天。
姜彻坐在林柏月家的客厅里,看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关了电视。李望前些天发烧,本以为没有大碍,不想却成了肺炎,林柏月关心则乱,慌得半夜打电话找他,两人一起将孩子送进医院,守了一夜,情况才有好转。
林柏月是医生,本不至于这样疏忽,然而丈夫去世后,她里里外外要打点许多事情,劳累过度,精神又不好,身体便大不如前,对李望也力不从心。李成庆的姐姐已经出门,林柏月是独生,两人的父母都年事已高,能帮上忙的,竟只有姜彻和毛子夫妻而已。姜彻知道毛子店里也忙,独他自己是个闲人,便常常过来,或是将李望接到酒吧去,初冬又给她装煤炉,跑上跑下买了煤球给她放好。他来得殷勤,不多说话,只是帮忙干活,林柏月做饭,也不怎么留下吃。
家里没个男人,很多事没法做,林柏月虽过意不去,日子久了,便习惯了他的照顾。她向来很有主意,对于邻居的闲言碎语,身正不怕影子歪,全听而不闻。
眼下姜彻在外头看电视,她坐在屋里哄孩子睡觉,看着李望红彤彤的脸,一时悲从中来,想到两人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姜彻挂号、找医生、取药、守着李望打针,能做的都帮她做了,在别人看来,他俩定是孩子父母了。丈夫去世后,姜彻尽心尽力照顾她母子,她都瞧在眼里。邹灵私下里跟她说,也许姜彻对她,还有那样的心思,父母亦劝她早作打算,不要耽误,她想想姜彻,又想想李成庆,不免心酸异常。
看李望睡安稳了,她便出来,见姜彻躺在客厅沙发上打盹,两只黑眼圈分外明显。她看看窗外大雪,走过去推推他,说:“到屋里睡吧。”
姜彻揉揉眼睛,慌忙站起,低头找围巾,说:“不小心睡着了,我得回去了。”
林柏月叹气道:“雪那么大,在家里住吧,我给你收拾房间。”
姜彻连连摆手,说不用,拍拍太阳穴,将外套穿好,戴上帽子,又系围巾。
林柏月静静看着他,见他将围巾缠到颈后,便上前替他打了个结,说:“我给你找把伞。”他来得匆忙,雪下得也匆忙,并没有带雨具。
姜彻忙说:“不用了,不远,我走着就回去了。”
“那怎么行回头你感冒了,还要我照顾你去”
姜彻闻言,只得作罢,重新坐了下来。
林柏月花了些时间,从屋里取出一把灰色的伞,递到他手里,将人送到门口。
姜彻一开门,裹挟着雪花的风迎面劈来,前头什么也看不清楚。冷气灌进屋里,林柏月穿得少,登时打了个喷嚏,姜彻忙又将门合上。
林柏月苦笑道:“这么大的雪。”
“是啊。”姜彻说。
“还是等等吧,要是下小了,你再回去。”
姜彻又看看窗外,犹豫不决。
林柏月倒了热水,捧着在桌边坐下,看着他说:“别站着了,坐下吧,我给你倒点水。”
姜彻过来,和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林柏月将电视打开,春节将至,尽是些热闹聒噪的节目。怕吵醒李望,她将声音调小,把遥控器递给姜彻,起身给他倒水。
两人都不说话,坐着看电视。
窗外的风啪啪打着窗户,雪团砸在玻璃上,笃笃作响。
姜彻问她要不要换煤球,她拉开煤炉看看,说火还旺。他又问要不要搬些煤球上来,然而厨房还有。隔了一会儿,姜彻又问她望望睡着了没,她起来进屋看看,出来说,睡得很好,烧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