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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7(1 / 2)

修含笑颔首,“李忠,良玉烦劳你照顾了。”

“李忠只是在做分内之事。”李忠偷偷打量谢元修和纪桑田,“倒是谢大少委屈在这乡野之地,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温良玉面色如冰,眼见着谢元修和自家仆人你来我往,全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她展开折扇扇了扇风,一颗心反而更加躁动了。这扇子是她当初从谢元修那抢过来的,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她却已经是怀春少女的年纪,肩上没有温家的担子,说话做事向来随性而为,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要抢过来,是他的东西她都喜欢。这把折扇那时候还是竹骨白纸,既无浅刻镶嵌,亦无名家字画,什么都没有,她便讥讽他拿把白字扇子装腔作势,嘲讽过后又逼着他往那扇面上作画题字,最后他实在不耐烦,在扇面上草草写了一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看得出他那句诗在讽刺她,可是她还是对那扇子视若珍宝,随身带着时常握在手里。

虽然这个叫作“李忠”的仆从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桑田听得出来,李忠对谢元修的客气和对她的客气不一样。李忠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小心翼翼的讨好谢元修,如此看来,确实不像是来找谢元修寻仇的。

桑田总算能把自己的冷汗擦一擦了。

温良玉终于站不住了,抬脚往谢元修这走来,李忠和谢元修一下子就沉默了。温良玉合上扇子将李忠拨到一边,站定在谢元修面前和他对视了一瞬,随即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谢元修一个巴掌。

“你”

“主子”

桑田和李忠同时叫出声,完全没想到温良玉会做出如此举动。

谢元修倒是神色如常,面上既无恼色也无怒色,冠玉般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

“表姐,好久不见。”

桑田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偷偷往柳岸边上的谢元修和温良玉看去,李忠直接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桑田瘪了瘪嘴,索性和李忠套起近乎,“李大哥啊,温当家原来是女扮男装啊”

李忠瞪她一眼,意思就是,我们当家的事情你也敢随便打听

桑田读懂了他眼神的深意,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谢元修叫温当家表姐,意思就是说谢元修是温家的亲戚可是,温家的亲戚怎么会跑来乡下住”

“小姑娘,不该你管的事你就不要多问,知道的多了对你又有什么意义这次是你运气好,如果我们当家的没有找到谢大少,恰好你又死咬着他的下落不说,我们当家的可是说到做到的。不过,我们当家的既然阴差阳错的和谢大少重逢了,那么往事作罢,你须谨记,不得对外泄露我们当家的真实的女儿身份,这事一旦传出去,你恐怕会死的更惨。”

李忠看着和善,可是正色恐吓人时还是有那么几分威严。桑田心里有些惧怕,可是想到自己被人威胁又十分不快,左右都是心里别扭,便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而另一边,温良玉冷笑了几声,“姑父未免也太窝囊了些,被谢家人欺负到了头上,不想着如何反击,反倒躲在这山野之间做缩头乌龟,你可倒好,不但不好好规劝,还由着姑父乱来。谢家就算是皇家药商又怎么样,我温家也不差。虽说如今姑姑已经不在了,可是你骨子里有我温家的一半骨血,就算是看在你和姑姑的面子上,我温家也愿倾尽所有助姑父一臂之力,可偏巧姑父是个这样绵软的性子,可真是个”

温良玉注意到谢元修面露不快,硬生生的把后半句“扶不起的阿斗”咽了回去。

谢元修知道她好评点江山,全乃心直口快使然,实际并无恶意,所以并未和她动气。她说的不错,可毕竟是在说他自己的父亲,他还是扳下脸来示意她适可而止。

“幸好你的性子不像姑父。”温良玉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所以呢你要继续陪姑父在这小村子待下去吃糠野菜,住茅草屋,和那个小村姑厮混在一起”

“表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谢家的事,我自有分寸,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温良玉听他一口一个“表姐”,叫的她心烦意乱,算她忙上忙下白费功夫,最后反倒惹他不快。“谢元修,你们谢家的事我可以不管,我这么天涯海角的找你也不是非要上赶着管你们谢家的闲事,我就问你一句,你留在这里,我怎么办”

她本是温家闺秀温絮,却因家生变故,被迫扛起家业,女扮男装做了温良玉,她不怕吃苦,不怕前险,唯一担心的是,她不再是温家大小姐,他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她抓着他的袖子,露出了少有的乞怜的神情,“谢元修,你叫我一声表姐,可是我不是只拿你当做我的表弟,这么多年你应该懂我的心意。我从未向你表明心迹,因为我等着你有一日会主动对我说那句话,可是我现在实在等不到了。”

她从未向人示弱。即使是当年舅父在世厉声训斥她,她也没有半分讨饶。舅父从小就拿她当男儿养活,她甚至比寻常男儿还要刚强霸道,那么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指点别人人生的温絮如今对他露出这般无助哀求的眼神,谢元修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向来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他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而他不要的,谁都别想硬塞给他。

“表姐,元修对你从没有别的心思。”

“呵,”她蓦地松开抓他袖子的手,喃喃道,“这个结果我早该知道的。”

谢元修没见过她这样,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她肩膀垮下去,从他身边路过时有些摇摇摆摆的。他想扶她一把,却被她大力甩开,他再一回首,她已然挺直了脊背。

“谢元修,你怎么说也算半个温家人,身为温家掌权人,我绝不容许温家子孙受人欺凌。希望永远不会有逼我出手的那一天,你好自为之。”

她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刚刚的脆弱与无助都只是过眼云烟一般。她依旧是她,不论是温絮还是良玉,她都是温家的子孙,温家的子孙可以脆弱,绝不可以示弱。天空依然晴空万里,她温良玉的翻云覆雨的日子还在后头。

温良玉离开的时候扔给桑田一包银子,看都不看她一眼,“管好你的嘴,如果今天的事你敢泄露半分,仔细我割了你的舌头。”

桑田本来是会生气的,可是看那人红红的眼眶,还有极力克制的哽咽的声音,她只是抿唇点了点头。

谢元修负手站在河岸边,望着一池碧波荡漾的水面,兀自出神了很久。桑田手里拿着温良玉给她的银子,望着谢元修的背影出神。

他长身玉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越发笔挺修长,桑田想到刚刚温良玉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并立,一起被逐渐高升的日头拉长拉短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温良玉和谢元修的扇子,同样质材的扇骨,吊着同样的扇坠,就连扇子上面题字的笔迹都是一样的。

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桑田有些喘不过来气,手里的银子也像有千斤重,拉着她的心也堕到了谷底。

谢元修知道她一直在他身后站着,可是却不知道她是这样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