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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分之二,则分布在各个农庄、矿山、林场之内。

这些城镇连在一起的话,形成一个沿海、沿河的倒三角形,将整个辽南地区都牢牢控制住。

这并不是辽东行军总管府辖地的极限。罗九河这几年,便是与契丹人在辽城州对峙,越过辽河的契丹人被他打得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渤海国的暗中支持,早就被赶回松漠了。

杨则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骂了一声,然后匆匆向着旅顺兴隆坊北十字街东路的小客栈行去。

他是天宝十二载从中原浪荡到了辽东,此前几次产业都出了问题,数次濒于破产,后来干脆到安东银行的筑路队里修辙轨,因为头脑灵活、为人勤快,终于出了头,干了四年之后,攒下了一些家当,想想总不能一辈子都在筑路工地上卖力气,便辗转来到辽东。

凭借在筑路队时结下的人脉,他在新建的兴隆坊里得到了一块宅地,又有地为押,咬牙寻了安东银行贷了一笔钱,建起了这座兼营杂货的小客栈。一年多下来,生意不温不火,虽然没有赶上前几年的好光景,却也足以在他一边还安东银行债务的同时,一边过上以前想都难想的好日子。

到了自家的客栈,便见几个来此贩卖皮货的渤海人在大堂前坐着,每个人面前都是一杯茶。

这种炒制出来的叶茶流行得很快,现在至少在汉人聚居之所,砖茶已经被叶茶所取代。只是在与蛮族贸易时,砖茶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

“杨掌柜,这大白天的,也不看店,去做什么呢”

渤海人中为首的那一个问道,这厮目光有些狡黠,说起汉话来流利得紧,杨则有时揣摩这厮的身份,不象是个商人,倒象是个官员。从其余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也确实象个官员。

“这不,去领旅顺邸报了么。”杨则将布褡里的一叠纸给众人看。

民报主要是两京的消息,在其流行之后,旅顺这边,便有心思活络的,模仿其样式,开始发行旅顺邸报。最初时是每七日一期,但很快就发觉,对于这个辽东最重要的商业城市来说,七日一期的报纸实在消息太慢,于是变成三日一期。

“都有什么消息”

那群渤海人大感兴趣,嚷嚷着问道。

与民报相同,旅顺邸报也有一些各地奇闻掌故,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辽东这一块地界发生的事情,诸如哪儿发现新的矿山、哪儿的商道已经打通,亦或者辽东行军总管府有何命令下达。其中占多数的又是旅顺各种货物的批发价格变动,这是最受来旅顺采购的客商们欢迎的内容。

如今旅顺已经成为整个大中华文化圈的百货批发大市场,不仅仅辽东周边诸国,甚至连波斯、大食和河中诸国的商人,在旅顺都有所见。对于大唐与周边国家商人来说,盐、铁、粮食、棉布、绢麻、木材、药材、茶叶这样的大宗商品价格变动让他们关注,而对于远道而来、注定不可能携带太多货物返还的远道商人来说,珍珠、宝石、玻璃器、座钟、金银饰品等等奢侈品价格则是他们急于了解的重点。还有一些特殊产品,要想买到就需要审批,比如说旅顺造船场的海船,军用类型的是根本不用想了,但民用型的经过审格之后倒是可以买到。

“没看到皮货相关的消息,不过李相公故去了。”杨则先说了第一句,然后又说第二句。

“李相公哪位啊哟,李林甫”那个为首的渤海国人反应非常快,神情不由得一变:“那岂不是说,叶郡公会回辽东”

“应当会回来吧。”杨则皱着眉:“至少叶公夫人是要回的。”

“还有别的消息么”那渤海国人又问道。

“唔,有个奇闻,说是五年之前,也就是天宝九载离开大唐的一艘船,如今又回到大唐了。”

“这是什么奇闻算了算了,卖我一份报,我自家来看”那渤海人道。

杨则卖了一份报与他,每份报赚不到几个钱,但能满足客人某方面需求,也是他们客栈招徕回头客的重要内容。

见那渤海国首领拿着报自己看,杨则笑道:“客官能识汉字”

“那是自然,我们渤海国与你们大唐,书同文车同轨,识得汉字有什么奇怪。”

杨则笑嘻嘻应了一声。那些渤海国人拿了报,自己回到自己屋里,伙计上去送了茶水,下来后凑到杨则耳边:“两个人守在门外。”

“知道了,这些不知死活的细作。”杨则点了点头。

辽东如今的情形,怎么不让人垂涎所以旅顺这地方,来自各处的细作云集,新罗的渤海的,契丹的、奚人的,安禄山的甚至是大唐自己派来的,据说卞平在旅顺时曾经估计,外来的商人里有十分之一都是细作或者兼职细作。

这些渤海人,就肯定是细作。

大唐与渤海的关系,在大钦茂上台之后缓和下来,但是辽东虽属大唐,却与渤海国的关系紧张。渤海国暗中支持契丹人在新城州、南苏州,侵扰辽东北疆,辽东则是近乎半公开支持大钦茂的堂弟沈溪渤海名大宏信,在哥勿州以北的栗末人故地割据。

同样关系紧张的还有和新罗,新罗人对辽东的垂涎毫不掩饰,双方为了争夺大行城打过几次仗。

杨则料想的不错,这些渤海人,正是细作。他们闭门之后,为首的胥正进便抓紧拳头,猛然一拍手掌:“时机来了”

“时机”手下有些不解。

“清除叶畅这贼子的时机,他此次来辽东,就别想再回长安了。”胥正进说完之后,便吩咐人拿出纸笔,自己开始写密信。

没有多久,他写好之后,吹干墨汁,拿火印封好,将之交给了一个手下:“你今日就北上,将这个消息传回上京,大王意欲迁都上京,此该应当在龙泉府。”

“是。”

“你们去通知咱们的人手,尽可能打探到叶畅行踪的消息,我要去新罗一趟,这一次定然要说动新罗王,两家联手,共诛贼子,平分辽东”

辽东的人口、财富,渤海国若是能得之,那么就有割据东北与大唐分庭抗礼的本钱。胥正进对此是深有认识,自从到了旅顺之后,他就被这里的“富庶”所震惊,特别是看到从旅顺通往青泥浦的铁制辙轨时,更是惊得几欲吐血。

与他一般,得到消息后异动的有很多,而李林甫去世的消息,也随之传播开来。到了次日下午,东牟郡便也得到了消息。

从元公路以来,东牟郡换了三任郡守,只要能和辽东合作得好,郡守在这里便容易升官发财,相反,若是与辽东关系不睦,则在此举步唯艰。特别是港口,东牟郡的港口,为了方便辽东货物运输,如今的规模扩大了数倍,巨大的钢架龙门吊象是塔一般。

身形瘦了一半的王元宝坐在码头之上,看着自己的船,脸色尽是阴晴不定。

旅顺邸报就放在他的手边,头版带着黑框的“旧相李公讳林甫驾鹤仙去”的大标题,非常引人注目。王元宝将报纸小心折好,坐在被太阳晒热了的水泥阶上,长长叹了口气。

他如今甚为狼狈,为了去寻找所谓的傲来国,他可谓倾尽家财,甚至连长安的铺子都脱手卖了出去。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傲来国没有看到影子,倾是原本富可抵国的家财,都已经败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