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渐渐回想起了那场噩梦
“我怎么竟没死去从那么高的楼层跳下去难道我没有摔到乱石堆里,而幸运地摔在了松软的、长满青苔的湿地里了”
学生宿舍建在一片十米深的坡地上面。坡地下面是一个又脏又臭的大沟。沟里到处是乱石和垃圾。
大沟对面,也是一片坡地。上面建了数十栋楼房。全是一些私人小洋楼。
这条大沟就夹在这些小洋楼和学校的宿舍楼之间。本来是一条河沟,但河沟经常断流,沟里的水基本上全是从各个渠道流下来的污水。
本来就很不卫生了,加之居住在大沟两边的人都把生活垃圾倾倒下沟里,因此这条大沟成了一个天然的垃圾场所。一年四季,臭气熏天尤其是热天,这条大沟更成了蚊子、苍蝇、老鼠、以及流浪猫和流浪狗的乐园。
除了这些恶心东西外,大沟下面还经常会出现一些死去的动物尸体。
想到自己昨晚竟然躺在那种恶心的地方,她的胃一阵翻腾,差点呕吐出来
黄雪颖正在给病人开药,柜台上面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一看话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原来是丈夫的手机号码,便没有理睬,继续为病人配药。
“黄医生,先接电话吧,我不急。”张老太太见她为了自己,连电话都顾不上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是我们家那位打来的。他能有什么急事我过会给他打过去。”
张老太太经常到黄雪颖的诊所看病,所以对黄雪颖家里的情况也比较清楚,听说是她丈夫打来的电话,便不再客气。
张老太太虽然对黄雪颖很有好感,但对她的丈夫安现庄却很看不起。
其实不光是张老太太,所有认识黄雪颖和她丈夫的人,都一样。尊重黄雪颖,而轻视她的丈夫。
人们之所以“重女轻男”,原因只有一个,安现庄是个吃软饭的男人。
安现庄今年四十六岁,比妻子黄雪颖大两岁。年轻时曾在一个工厂上过班,但因为工厂经营不善,破了产。他也因此失业了。
在那家工厂干了五年多,最后只分得了五千多元打发费。
而她的妻子黄雪颖,从卫校毕业后,靠着熟人关系,很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医院。本来工作很稳定,但九十年代初期的中国,社会上正兴起一股“下海”热。她的妻子不顾家人的反对,辞去了工作,用丈夫所得的五千多元钱起家,在这条小街上租了一个门面,自己开了一个小诊所。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她的诊所生意一直很好
虽然丈夫没有工作,她还要赡养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孩子,家里负担较重,但她们家的日子还是一天比一天过得红火。
如今,她家不但买了一套建筑面积150平米的商品房,而且还将这间门面以及一楼的两间屋子全买了下来一楼的两间屋子专门用来为病人输液用
全家虽然只有她一个人挣钱,但一个人挣的钱比那些普通双职工家庭,还要多几倍
这样能干的女人,自然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而她的丈夫,却恰好相反。刚失业那几年,还有一点想寻出路的念头,但不知是自己确实一无所长,还是家里实际已不靠他挣钱养家,总之,他一直在家里吃软饭。
这碗软饭,一端就是十五年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既然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妻子黄雪颖挣来的,黄雪颖在家里的地位自然就变得最高。
她要挣钱养家,没空干家务。安现庄本是一个老实人,又自知没有本事,所以只好认命,当起了“家庭妇男”。
每天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辅导女儿功课只是小学功课。女儿上初中后,他就有心无力了,总之,家里大小事情全是他一个人干。
除了这些外,他还得小心侍候妻子。每天中午和晚饭两顿饭做好后,自己还没吃,就得先给在诊所忙着赚钱的妻子送去。
虽然他干的活其实比妻子还要多,还要累,但在人们眼里,他只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是个没本事的男人。
所以,他只能永远活在人们轻蔑的目光中。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老实而自卑的神情。
虽然妻子和女儿都长得有些肥胖,他却永远象个猴子一样,又黑又瘦。
黄雪颖毕竟是他的妻子,知道丈夫其实活得很累,所以对丈夫也很好,但内心深处,她也看不上丈夫。
所以,丈夫的电话,她才不会在意。
丈夫打电话,除了向她请示和汇报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外,他还能有什么大事情
但电话铃声一直响着,听起来也烦人。她今天一直很忙,虽然忙是好事,越忙钱越多,但人毕竟不是机器,太忙了,情绪难免就不好,见电话响个不停,她一生气,索兴将话筒拿起,放到了桌子上。
为张老太太配好药后,她又耐心地向病人做了一些必须的说明,方才用计算器算了帐。直到张老太太满意地离去后,她才给丈夫回了电话。
丈夫刚在电话里“喂”了一声,她就生气地说道:“打什么电话人家忙得要死你打个不停,在催命吗”
“现在不忙了吧要是不忙了,最好马上回家一趟。”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人家忙得要死,你以为跟你一样,整天没事,就只会呆在家里看电视吗”
她听见电话那边丈夫吞口水的声音,也感到自己脾气大了一些,重重吁了口气,语气缓知了一些:“到底有什么事情”
丈夫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安燕在学校出了一点事。”
“什么安燕怎么了”黄雪颖提高了音量,神色紧张地问道。
“她把六班的一个女同学打了,老师让她回家来,说要听候学校处理”
黄雪颖吃了一惊,“搞没搞错我们的女儿会打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