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许,皇上与那人便是如此,即便那人果真一无是处,皇上也不会嫌弃,甚至那人越礼狂妄,看在皇上眼里,也是可爱万分。
天道不公啊,她有倾国美貌,有诸多才艺,甚至有了龙子,也许很快就会成为国母,然而一切都徒有虚表般,让人感受不到真实的喜悦,反而象是清醒着在做一个美梦,随时都会醒,醒来时,一切都会破灭
此种思虑如同缠身的厉鬼,每日都在惊扰着怡贵妃的心,都说伴君如伴虎,然而皇上温柔仁和,因此真正令她不安的只有御书房常侍,可惜无法急切除之,但也并非无从下手。
倘若皇上果然喜好男色,那就增添一二,亦算是讨皇上的喜欢,顺便分散一下那人的精力,以免他嫉妒成仇,仗着皇上的宠爱,暗里设计她腹中的龙子,亦如之前馥妃小产,皇上毫不重视,反而担心那人被血气冲害,当即就带那人去天浴苑净身,何等的皇恩天宠
馥妃之事不明不白,这不是皇上的作风,那就只剩一个解释,馥妃是被那人所害,皇上则是私心包庇
如今她也有了龙子,但她不是馥妃,所以任何人都妄想伤害她腹中的皇嗣,只要皇子平安出世,她在宫中的地位便会稳固而尊崇,似她这般才貌无双的人,自当一生荣华,无人能及
怡贵妃思虑妥当,遣信家中,不日便得到回信,一切已安排妥帖,翌日便讨了皇上谕准,三日后,宁王爷及王妃入宫探望有了皇嗣的女儿,随行的还有宁王爷的长子及长媳,另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
王府女眷得入内殿,男子都在外间跪守,这是皇家礼制,并且只能在宫中呆一个时辰,闻听宫人传报时辰已到时,内殿传来隐隐哭声,自然是怡贵妃难舍母亲,宁王妃也难舍女儿,但如今身份有定,不可逾制半分,宫人又提醒了一遍时辰,如此三番后,怡贵妃还是啜泣难舍。
宁王爷在外间也是心酸而焦灼,忽觉面前有人,微抬头一看,竟是皇上含笑在前,慌得他忙叩首拜礼。
凤天翼单手托起宁王爷,笑道:“老王爷不必惊惶,朕只是信步而来,原是担心朕的爱妃难舍亲人,哭坏了身子。”
“皇上隆恩,臣及家人惶恐叩领,娘娘只是一时失仪才会泣声难舍”
“朕并无怪罪之意,想来一个时辰的团聚确实苦短,如今贵妃有孕,合该给个特例才是,王福,着人在嘉宇殿布膳,朕要与贵妃一起宴谢老王爷。”
“臣惶恐。”宁王爷叩礼,凤天翼含笑领受,进入内殿拉了怡贵妃,一众人恭穆随行,嘉宇殿内早就摆好宴席,而且是家宴一般的圆桌,实在皇恩浩荡
席间,凤天翼亲切笑谈,虽仍君王威仪,但也令人如沐春风,宁王爷一家几乎感激涕零,却听皇上发出疑惑之声,“朕竟不知老王爷膝下尚有束发之子”
宁王爷老脸一红,奏道:“回皇上,此子原是庶出,却不得生母亲养,又生得病弱,有高人指点说不宜称名在外,且要扮作女孩养于别处,十岁后方可回复男儿样,十七岁才能接养家中,如今期限已满,又逢皇恩许探,因此臣斗胆带他同来,好叫他知道皇家恩典。”
凤天翼含笑点头,不无趣味地看着男孩,心里想的则是同样作过女娃打扮的宝宝,因此不由轻笑出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男孩跪首答话,“回皇上,臣叫宁清。”
“是么”凤天翼这话不明意味,随即却笑道:“你是庶出,且无功名,却自称臣,想是有一番报国之心,朕倒有心成全,只不知你可有所学”
宁清不敢擅答,宁王爷代言,只说此子虽别居,倒也请了先生如常教学,凤天翼笑问,“可会抚琴”
宁清自答略通一二,凤天翼微笑审视半晌,起身道:“朕有些乏了,你们可再随意用些,明日辰时,宁清去内侍值房报到,职位”
凤天翼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淡淡吐出两个字,“侍琴。”
前所未有的职位,但也是皇恩,宁王爷一家叩礼拜谢,怡贵妃则是喜忧参半,宁清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自然很好,但也证明皇上偏好男色,似她这般天下无双的才貌,在皇上看来,竟不如宁清这种庶出的贱人,又或者正是贱人才能狐媚惑主,那就坐山观虎斗,宁清,宝常侍,谁输谁赢不重要,反正两个都要死
宝儿听说皇上添了新的内侍,这本是平常而乏味的事,但是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说那个新的内侍是皇上的新宠
“侍琴是几品官啊,守义哥”
“从五品吧,应该是。”
“跟我一样哎”宝儿高兴了,接过水瓢给桃树浇灌,之前他都在发呆,现在心情好些了,所以履行照顾小桃的义务,可是没浇两下又郁闷了。
“大家都说,那个叫宁清的侍琴是皇上的男宠,真的假的”
守义心里虽有几分估量,但是不能明言,因此沉默不答,宝儿也默了一阵,冷哼道:“我对守义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守义哥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跟福公公一样,都不愿跟我坦诚相待,可是你才二十七八就已经四五十的处世之道了,不怕过早衰老吗所以告诉我好不好,宁侍琴是不是男宠”
“奴才不知,但您可以自己去弄个清楚。”这已经是守义坦诚的极限,因为已经有了教唆主子的嫌疑。
宝儿却十分为难,“我不敢去查证啊,如果他真是皇上的男宠,我去找他搭话,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去吓唬他因为根据相关传闻,我也是男宠,而且是前辈,如果他是性情中人,肯定愿意跟我交朋友,但如果不是呢完全会以为我是去训话什么的,就象我总是被皇上的嫔妃们教训那样,我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在他人的心中也是那么不堪,所以你帮我去弄清好不好”
守义抿嘴忍下笑意,道:“您自己去,不管有什么误会,甚至当场就能澄清,奴才若替您去,只怕一来就是误会,譬如当初奴才奉了皇后的命令叫您去凤栖宫说话,那便是着人听训的意思,今番奴才若替您去宁侍琴那儿,在他看来,便是您要教诲于他,因此奴才不能替您去。”
宝儿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到,既顾全了他的感受,也替我的形象作了考虑,那么你再替我想个周全点的法子好吗你知道的嘛,皇上这几天有事没事都召他去侍候,甚至邀请我也去听琴,很诡异好不好”
守义心道,您不生气不发火不吃醋,皇上才觉得诡异呢
“奴才觉得,您应该接受皇上的邀请。”
“又不是吃东西的邀请,那是听琴好吧很无聊哎,或者你想听”
“呃嗯。”守义含糊应答,也罢,算是给主子一个理由吧
宝儿不负所望,果然义气道:“既然你想听琴,我们就去听吧昨晚皇上还问我今天要干吗,我说要来琴心殿照顾小桃,他也说要在琴心殿的临波亭纳凉听琴,现在应该还没散吧走,我们也去”
宝儿抢过守义手上的水瓢扔在桶里,一把拉了守义往临波亭赶,可惜皇上没在那儿,只有琴案边坐着一个白衣胜雪、清雅俊俏的男孩。
“你就是宁清吗”宝儿异常兴奋,上前拉了男孩的手,眼睛一直盯着男孩的脸,嘴里不住称叹,“你长得好好看哦比任何一个妃子都好看,你是天下第三大美人”
宁清羞窘不已,本就是腼腆性子,脸色早就红成一片,眼底却有无数疑惑,虽然早就听说皇上有个天真淘气的常侍,但今日才算是亲眼见识了,而且还对他赞不绝口,不论是出于何种缘故,都让人没法恶意猜想。
“宁清见过宝常侍。”叩首行礼,完全是拜见皇妃的礼仪,不过被宝儿拦住了,“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宁清愕然,宝儿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又招呼守义也来吃果子,虽然皇上不在,但是满桌的糕点水果精致又美味,不吃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