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吉尔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领导着几千名路易斯人的将军,反而倒是像一个刚刚从农户家里出来的落魄骑士。
格吉尔狠狠抹了一把前额,汗水和尘土,在他的手上混合在一起,让他的手黏糊糊又脏兮兮。
这在平常的日子中,绝对是这位达尔西家族年轻贵族难以忍受的,看肯定会一边咒骂着,一边将身上的所有衣物和铠甲脱下来,钻进他最喜欢的巨大木桶中,好好地洗上一个热水澡,甚至热水还要换上三遍才可以。
然后再侍女精心的服侍下,收拾好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卷发,让它们重新焕发出金色的光彩,再穿上得体的衣物,重新找回那个干净英俊受人喜欢的年轻贵族。
但是,现在,格吉尔可没有这个心思,他甚至都没有清理脏兮兮的手,就又重新拿起了马鞭,狠狠地抽在自己的战马上。
虽然这匹战马是他从遥远的埃德蒙花费重金才买来的,格吉尔也一直很喜欢,但是如果这匹战马能够让他逃出生天,他不介意把这匹战马打死或者累死
格吉尔,在路易斯帝国权倾天下的达尔西家族直系子弟,第三代子弟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算是流年不利。
本来想跟随着傻子哈维,带领着一万三千人马,到查尔斯帝国来打打秋风,蹭蹭军功,就当做是为了以后吹牛做一些积累。
毕竟这些从军征战的经历,能够让他在贵族的酒会上,在贵妇和贵族小姐的环绕中,享受到一声声惊呼所带来的虚荣,也能够让他更为快捷地获取他的猎物。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要成功了。
傻子哈维作战勇猛,虽然攻破了贝尔萨城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一些,但是依旧是攻破了这座查尔斯边防线上的重镇。
而且,查尔斯帝国现在的新任宰相,已经通过神秘家族罗松柴尔德的胡图,向自己求和,并且送上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这件事情,也让达尔西家族的族长,对自己很是赞扬了一番。
只要达尔西家族稍加运作,自己就能带着这些路易斯的军队和为国家开疆拓土一般天大的荣誉,回归路易斯的都城,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些财宝和金币。
格吉尔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回归之后,整个帝都都会沸腾,无数年轻的姑娘会叫破他们的嗓子,只为了自己一个迷人的微笑,整个帝都都会挂满最昂贵的丝绸,只是为了自己回归的时候,场面能够更加好看一些。
肯定还会有很多的画匠,将自己载誉归来的画面,画成一副传世的作品
而自己,也许会给他们一点面子,在最优秀的画匠手里,挑选一副自己最为喜欢的作品,悬挂在家族的祖宅之中,让自己的子孙后辈,都永远地记住自己的丰功伟绩
这一切,是多么美好
但是,这一切,已经都没有了
也怪自己实在是太贪婪了,攻下了贝尔萨城,为什么还执意要继续攻打那个小小的盖亚城
如果自己不攻打盖亚城,就不会见到那个恶魔
没有那个恶魔带领的骑士团,傻子哈维就不会独臂而逃不知所踪,自己的兄弟安迪也不会不甘地倒在血泊之中
没有那个恶魔,自己就不可能守不住贝尔萨城
自己就应该是丰功伟绩的格吉尔,而不是现在的落荒而逃的格吉尔
就是因为那个恶魔
格吉尔一想到罗兰,脸上咬牙切齿的仇恨,瞬间就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仿佛罗兰就站在他的身后一样
格吉尔心中想回头看上一样,但是他的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想法。
他不敢回头
他生怕自己一回头,又会看到那颗闪亮的秃头
格吉尔宁愿自己娶了世界上最丑陋的姑娘当老婆,也不愿意再看罗兰一眼
因为即使他娶了丑陋的姑娘,他还可以豢养情妇,虽然自己不得不面对一张丑陋的脸,但是他至少还活着,但是如果再看到罗兰,那就是生与死的问题了
再次狠狠挥出一鞭,抽在战马的后边,战马吃痛之下,奋力奔跑,速度仿佛也快上了一分,这让格吉尔略略心安。
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格吉尔艰难地开口大喊:“班赛尔,还有多久到渡口”
“快了,少爷,就在前面”
班萨尔,从小被收养在达尔西家族的孤儿,斗气天赋不错,长大之后就被派到了格吉尔身边,做了一个贴身的侍卫,一直对格吉尔忠心耿耿,格吉尔很多隐秘的事情也不会瞒着他。
“东西都在么”
多年在一起的默契,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格吉尔不说,班萨尔也知道少爷说的是什么。
“都在到了贝尔萨城我就检查了一边,一件都不少,全部加了双皮带,绝对没有问题,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一共八匹马两辆大车,不比咱们慢多少”
班赛尔办事,就是放心。
不但清点过数量,还进行了加固,最难能可贵的是,在现在这种逃难一般的情况下,最为珍贵的战马,竟然被他找出来八匹
格吉尔才不管他是怎么弄来的呢,是抢得查尔斯人的战马,还是杀了路易斯骑兵弄来的战马,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克劳德送过来的东西,全在这八匹战马拉的马车上
格吉尔知道,即使自己能够逃出查尔斯人的追杀,就这么回去,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但是如果他在兵败的时候,还能把克劳德白送来的金银财宝带回家族,那么,即使有天大的事情,达尔西家族也能帮自己扛下来
可以说,身后的两车财宝,绝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绝对容不得半点差错
“加速告诉后面也快点过了奔尼撒大河,咱们安全了”
现在显然不是夸奖班赛尔的好时间,格吉尔现在只想快点赶到渡口,通过浮桥,只要踏上了路易斯帝国的土地,以自己达尔西家族子弟的身份,就绝对是安全了
但是,事情恐怕没有格吉尔想象得那么简单。
就在他刚刚看到逃生的希望的时候,逃跑队伍的右侧,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五百多骑士驻马而立,就算把他们全烧成灰,格吉尔也认识
荆棘花骑士团
就在格吉尔大惊失色的时候,逃跑队伍的最后面,又传来了一阵哭爹喊娘的喧闹。
不知道多少骑士飞奔而来。
当前一位,手提一柄三米六长短的骑枪,宽大的枪刃足足将近三尺,阴险地经过磨砂处理,只有边缘位置,闪烁着夺人心魄的锋芒
最显眼的是,来人一颗秃头,在正午的阳光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