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好了。”
“什么很好了”
图尧没说话。
梵准准开始有些隐约的不安,他想了想,下了个决定。
他回抱住男人的腰,也轻轻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图尧瞬间震惊,然后屏息,语气低沉而笃定,“是。”
梵准准“嗯”了一声,“那就好。”
此时正是六月中旬,夏日漫长,干燥的微风吹拂起无处不在的炎热,那股闷意怎么也消不退。
梵准准倚在图尧怀里望向天空。
晴朗得没有一丝杂色。
“准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梵准准回过神,抬起头,盯着图尧的脸看了半晌,实在难以觉得像女子那样赏心悦目,干脆闭眼上去亲了一下,“这样”
图尧真是没脾气了,“就这样”
梵准准迷惑不解,“你一个男人,我难道要像对姑娘似的对你”
图尧成功被噎住。
“那难不成还能怎样”梵准准责怪道。
男人心想,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这样那样”
他摸摸少年已经略显圆润的脸,眼神柔软,重新把他搂紧。
梵准准就听到脑袋顶上,响起他温柔的声音。
“喜欢就是对你好呗,只对你好,让你记我一辈子,连佛祖都忘掉。”
梵准准愣了愣,“噗”
你跟佛祖吃哪门子歪醋。
图尧厚着脸皮道:“你看佛祖都那么大年岁了,哪有我貌美如花青春年少啊,看这脸皮,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来,是吧,就是厚了点。”
梵准准听他不着边际地胡扯,一巴掌呼上他的脸,乐不可支,“原来你还知道厚啊我的肥肉长肚子上,你的肥肉全长脸上去了吧,啊”
六月下旬,连着整一个月没有下雨,南河几乎要见底,饶是梵准准一日不落地浇水,他河滩上的菜园子还是晒死了近三分之一的菜,地都晒裂了。
梵准准有点心疼,就想着试试该搭个棚子遮着点太阳。
城中的粮价一涨再涨,好在不多,还吃得起。
来找他抄小说的人少了好多,抄佛经的倒是与日俱增,而且渐渐不是一遍两遍的抄,开始十遍八遍的抄,以致于他都快忙不过来了,图尧便替他去摆摊,让他在家抄书。
天气很热,梵准准不想让图尧出门,于是也不让他去佛寺跑了,找个凉快地方摆两个时辰就走。
梵准准在家做晚饭,他总想干点什么,觉得学做饭也挺有意思的,图尧教了他几天,现在做晚饭也得心应手,图尧回来炒个主菜就行。
他煮好粥,正准备把矮几搬到院子里,忽然听到“轰”的一声。
打雷了。
梵准准冲出屋门,雨点正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抢时间把晾的衣服收了,关好门窗,打着伞准备出去接图尧回来。
走到巷口,他若有所感地望了望南河。
南河在涨水。
本来就快见底的河床不知何时竟然涨回了平常的水线
梵准准呆呆地站住了。
雨水哗哗地倾盆浇下,隔着老远,图尧就看到有个人打着伞站在巷口,是他家滚滚,哦不,准准。
“嘿”
图尧挥手喊他,推着摊车尽量快地往前走,没料想少年直接冲过来抱住他
“图尧,南河涨水了”
男人莫名其妙,搂住他安抚,“不好么下雨了不应该涨水”
梵准准安心了些,冷静片刻,缓缓道:“回家再说。”
两个人赶紧回家,身上都湿透了,等洗完澡换完衣服图尧又去热饭,雨越下越大,令人心悸。
“来来,喝碗姜汤再睡。”
图尧端来两个汤盅。
梵准准从被窝里坐起来,“明天去买粮食和柴火,后面园子里的菜能收就收,收不了就不用管,从明天开始尽量不要出门。”
图尧钻进被窝里跟他一起喝,边道:“怎么了要发大水了”
梵准准叹口气,被他喂了一勺姜汤。
“你怎么看出来的”
梵准准沉默了一会儿,图尧又喂他一勺姜汤。
“哎你认真点”梵准准不满意了,“说正事儿呢。”
图尧又喂他一勺姜汤,“好好,说正事儿,不耽误你说。”
梵准准气笑了,妥协道:“好吧好吧,这么跟你说,我十年前就住在后李子巷,我亲眼见着南河发大水的,今年的天气很不对劲,跟那年有点像唔,别喂了我自己喝。”
图尧不给他勺子,“我喂我的,你讲你的,南河涨水不正常”
“雨才刚下,南河就涨那么多”梵准准随他去了,正色道,“那是上游涨的水,现在雨下到这边来了,要是雨不停,南河决堤是迟早的事。”
图尧咬了咬勺子,意识到有点严重,“那这么说,沽江也有可能决堤,整个凤阳郡也有可能被淹可是发大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外面应该有消息才对。”
梵准准摇头,“我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我们先囤些粮食,等等看,晴了当然好,实在不行就离开凤阳郡,至少离开沽州。”
他望向图尧,垂眸轻声道:“你也跟我走么”
图尧失笑,一把搂过来,“我肯定看紧你,不能让水冲跑了”
梵准准笑了笑,心里仍然止不住地担忧,假如真的发大水,那可是要吃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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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准准八
城中粮价这两日涨得飞快,就好像南河的水线似的。
梵准准日夜忧心,图尧常常劝慰他,以现在凤阳郡的富庶,不会像十年前那样饿殍遍野,但是老天爷决定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大雨还是一如既往哗哗地下,图尧做好中饭,进屋却没看见少年的影子,赶紧拿把伞到处找。
梵准准站在菜园子的篱笆外面,望着河水发呆。
“准准你干嘛呢,吃饭了。”
图尧跑过来揽住他,松口气,“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别离河边那么近。”
梵准准不走,他指着河里,怔忪道:“你看,河水离堤岸只有不到一尺了,那时候我爹还跟我娘说这里不会淹的,但是上游突然来水,冲垮了沽江,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冲走了。”
图尧把他搂进怀里,不让他再看了,温暖的身躯有足够令人安心的力量,梵准准恢复了冷静。
“准准,我们走吧。”
梵准准没明白过来,回抱住他,“走”
图尧低沉地应道:“你既然不放心,不如我们就离开凤阳郡,以后要是想回来了再回来。”
梵准准沉默。
走么
后李子巷是故乡,他还俗之后其实住在哪里并无差别,但他还是回来了,本来也不打算走了,人对故土的依恋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不知不觉地加深,可也许,老天爷并不认为他适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