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降罪张素元,因为张素元的复辽大计目前还并未让思宗有太大的失望,但此事的影响必定极为深远。徐文龙该不该杀暂且不说,仅擅杀本身,就足以为张素元种下杀机,因为思宗必定认为张素元藐视他的威权。大汗,如果再设法让思宗知道,我们视徐文龙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但我们却无能为力,奈何不了徐文龙,于是就以和谈为条件,要求张素元杀了徐文龙。”
“思宗会相信吗”皇天极怀疑地问道。
范文海一笑,答道:“大汗,臣这一计有两层用意。思宗即便不相信张素元与我们暗通款曲,也极可能相信徐文龙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从而认为张素元做了天大的错事。思宗自以为是,性格又极偏执,要让他对张素元下手,我们必须要有耐心,抓住一切机会,一点一滴地加深他对张素元的不满和猜忌之心。不管多么没有道理,思宗这种蠢人听多了这种话早晚会觉得事情必定如此,到时我们只要瞧准机会下一记猛药,思宗就极可能中计。”
皇天极听罢,不由得叹为观止,唐人这等花花肠子,他们实是望尘莫及,如果不依靠唐人,重用唐人,他们早晚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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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章 杀机
时值八月,京城秋高气爽,习习的秋风中,首辅大人周勋儒心惊胆战地走在通往贞清宫的青石甬路上,手中的奏折重有千斤,坠得他步履蹒跚。
阁员换来换去,他的首辅位置却一直没动,周勋儒清楚,这不是思宗对他青眼有加,实际上,思宗一开始就对他不满意,现在更是如此,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只是因为张素元。
到了今天,周勋儒对思宗的认识不可谓不深,因为深,所以他已不抱任何奢望。自保奏张素元的那一刻起,他的悲惨命运就已注定。现在思宗留着他,并不是因为对张素元满意,而恰恰是因为不满意。如果思宗对张素元满意,他可能早已卷铺盖卷回家养老了,但就因为对张素元越来越不满,所以也就对他越来越气,也就越要留着他。
思宗留着他,唯一的原因就是斗气周勋儒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绝望,从请内帑到今日擅杀徐文龙,张素元拽着他已走到了生与死的边缘。
思宗思维的逻辑与常人不同。大臣推荐适任的人选原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即便推荐错了,有了严重的后果,举荐的大臣一般也不会因此就负上多大的责任,但思宗不同,虽然最终的决定是他自己下的,可一旦出了纰漏,思宗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什么责任,他只会恨选中的人辜负了他的期望和举荐的大臣欺骗他。
保奏张素元后不久,周勋儒就认识到这一点,随着张素元越走越远,他也随之越发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他想急流勇退都已不可能,思宗不仅不会答应,反而会认为他想逃避责任,一旦大祸临头,对他的处罚就会愈加严厉。
果不其然,思宗看过张素元的表章后,立时双手发抖,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他怎么越杀越大,连专阃kun三声,专门负责城郭之外总兵事权的将军大帅也敢杀是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他想干什么”
就在思宗气得浑身哆嗦,而首辅大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总管太监万和鸣送来了一份东厂锦衣卫的奏章。
看罢,思宗将奏章恨恨地扔给周勋儒,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勋儒急忙拾起奏章,看罢立时魂飞魄散,原来锦衣卫抓到一名后箭探子,那探子为了保命供出了一个秘密。探子说,徐文龙屯军皮岛,对后箭威胁极大,皇天极视之为心腹大患,如锋芒在背,一向欲除之而后快,但却苦无良策,因为后箭没有强大的水军,跟本奈何不了徐文龙。因张素元欲与后箭媾和,于是皇天极就提出条件,以斩杀徐文龙作为议和的先决条件。
思宗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周勋儒目瞪口呆,也是一语皆无。思宗方寸已乱,此事虽说匪夷所思,却也处处让人起疑。上次说张素元暗中与敌媾和,就果有后箭密使现身宁远;今有敌探供词,说张素元杀将媚敌求和,张素元就真的杀了徐文龙。事后虽各有说辞,但谁知道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德宗朝时,张素元就与皇天极互有往来,欲议和款。即便此中没有隐情,但张素元如此专擅,若不加节制,那将来还了得
该怎么办呢思量半晌,思宗仍举棋不定,于是阴沉着脸,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周勋儒说道:“下去拟旨答复,送来朱批。”
周勋儒不敢接旨,呐呐问道:“皇上,是优旨褒答,还是下旨戒谕”
“你们内阁去议吧”思宗不耐烦地大声喝道。
阁议了数天,议来议去,毫无结果。这会儿,没人敢在这件事上多一句嘴。如果确定张素元杀将媚和,必将天下震动,什么后果,没人可以料想得到,思宗一旦后悔,确定这件事的人必遭严惩;如果确认不是,可皇上的心思又明摆在那,逆了圣心,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内阁票拟一拖再拖,不敢呈送进宫请皇上朱批,不但周勋儒心急如焚,思宗比他更急。张素元如此胆大妄为,朝廷如果没个态度,他势必更加看轻朝廷,长此下去,没有异心也会变得有异心。
思宗遇事不决,总是不吃不喝,一个人在贞清宫不停地走来走去。万和鸣一发觉皇上又遇到了烦心事,就立刻派小太监去请柳皇后和田、李二妃前来劝慰照料。柳皇后和田、李二妃到后,万和鸣禀报后妃们前来伴驾,没想到却被思宗拒之门外。
思宗现在满脑袋大酱,跟本拿不定主意如何处理这件事,此刻他想的是该召谁来为自己分忧内阁大臣没一个顶用,九卿之中又有谁靠得住呢不断地在殿内来回走动,朝臣的影子一个个在脑海里闪过。
如今朝中大臣大致可分为三部分,其中大部分是德宗朝被贬被降的西林党人,这些人被他一一复职重用;其次就是所谓阉党中人,如吏部尚书崔承秀,礼部尚书闻体仁等;其余的,就是和双方都不搭界的官儿。
西林党人劫后余生,吸取了以前血的教训,内部争权夺利虽仍然难免,但比以前要团结得多,何况朝中还有不少生死大敌身居要职,谁知道什么时候再把天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