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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思宗入彀,闻体仁心中虽难免得意,但仍不敢有丝毫大意。

“皇上,人心叵测,尤其是张素元这等奸徒,不管他现在说什么,我们都不能不防。山海关到京师四百里的关中平原无险可守,张素元早上动念,晚上就可出现在京师城外,如此之势,皇上怎能安眠,臣等又怎能安眠”

看着闻体仁满脸的耿耿忠心,天赋圣聪的大皇帝这会儿突然灵光一闪,不由得脱口问道:“老爱卿,你的意思是要朕迁都”

一听此言,闻体仁赶紧跪倒在地,向上连连叩头,而后方才声泪俱下地说道:“皇上,如今奴贼之势已成,如果皇上不答应张素元的条件,辽军必然断粮,如此张素元不与贼结,便得入关以求生路。此势一成,暂不论张素元和辽军与否,山海关与辽东就得俱陷于贼奴之手,如此则京师危矣社稷危矣”

闻体仁虽依然没从嘴里蹦出“迁都”二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思宗迁都,不过这会儿大皇帝已顾不得生气,他已被闻体仁一番话吓得小脸煞白。

“如果如果朕与皇天极暗中联手,老爱卿你看如何”思宗哆哆嗦嗦地问道,他再也绷不住架,就哪还顾不得上什么羞耻不羞耻。

闻体仁早就懒得骂至尊至贵的皇帝陛下蠢材了,但每每还是不由自主地得在肚子里骂几句,真他妈太蠢了,这样的话也亏得思宗问得出口

“皇上,如此一来,张素元必得狗急跳墙。老臣以为,不论皇上打算采取何种对策,在我们准备好之前都至少应该适度开放粮道,绝不能把张素元逼上绝路。”闻体仁一面心里骂着,一面嘴上滴水不漏地说着。

“老爱卿,难道张素元不会北进,与皇天极拼个鱼死网破吗”稍微打了个沉儿,思宗接着问道。

这句话的愚蠢程度比上一句强点,但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该问的。

“皇上,北地窄狭,物产不丰,可供大军回旋的余地不大,如若张素元挥军北进,他即便打败皇天极,自己也得伤筋动骨,如此一来,他必然担心皇上乘机攻取山海关,进而横扫辽东,到时他只有鼠窜一途;而进兵关内,情况就大大不同,因为朝廷势不能任八旗兵在关内纵横,那时就是三方混战之局,张素元自可混水摸鱼,从中得利。”

闻体仁话说得很含蓄,但也无碍思宗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见思宗沉默不语,闻体仁也不再言语,该说的他都说了,想要达到的目的也都达成,剩下的就要看思宗如何抉择。

“二位卿家回去多想想,明日再议。”足足沉默了两刻钟,思宗这才开口说道。

出离皇宫的路上,看着一脸诚厚长者风范的闻体仁,楚延儒心中不觉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拜闻体仁为师,想向这个道貌岸然的老梆子好好学学做事做人的窍门。老家伙太精了,不仅让思宗自己说出“迁都”二字,而且更绝的是,除了开头拍思宗马屁时捎带提过一次迁都,老家伙从头至尾竟再没有说过“迁都”这两个字。

闻体仁登峰造极的精明本就已令楚延儒钦佩不已,而闻体仁的修养更是令首辅大人望尘莫及,叹为观止。他们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自是家常便饭,但老家伙不论是胜,还是吃瘪,都始终是那副道貌岸然的长者模样,今天也不例外。

闻体仁像今天这样出尽风头,在他们以前的交锋中可以说从未有过,但自始至终,闻体仁竟没有流露出一丝得色,这个老东西城府之深令楚延儒深感戒惧。

一百一十三章 对策

皇宫门外,大轿落地,没等差人过来,顾忠信自己掀起轿帘走出大轿。

就在顾忠信大轿落地的同时,另有三台大轿也差不多同时落地。

走出轿外,成仲时入目便见的是顾忠信的满嘴燎泡,他不由得轻轻叹下一声,这是何苦来哉

八旗兵兵临城下、张素元下狱、辽军叛反辽东这等极端恶劣之时,顾忠信虽也忧心如焚,却也没有急成今天这样。

成仲时心里明白,顾忠信之所以如此焦急,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的原因是让思宗给逼的。

奏章递上去后一连五天,其间思宗除了召见过楚延儒和闻体仁一次后,便紧闭宫门,不见任何朝臣,满雄全军覆没后的一幕再次上演。

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在顾忠信心中,季家王权至高无上。

当日八旗兵于关内肆虐之时,情况之危急远非今日可比,但顾忠信也没急得满嘴燎泡,这是因为顾忠信清楚,至少张素元生死未定前,辽东不会出什么问题,而八旗兵虽然骁勇善战,但以皇天极的力量尚远不足以在关内立足,充其量只是劫掠一番而已,所以对朝廷而言,危机只是暂时的,但现在的情况却已截然不同,若朝廷一个处置失当,逼得张素元提兵入关,则帝国旦夕可亡,因为一旦势成,就非人力可以改变,到时必然烽火遍地。

唉,成仲时又一声叹息,看来他说的话没什么大用,但愿顾忠信头脑能清醒一些,别为自己惹来杀身大祸。

楚延儒、闻体仁看到顾忠信的模样后不由得对视一眼,瞬时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都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看来顾忠信这副模样一定可以在思宗那儿讨个头彩,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楚延儒和闻体仁这会儿也和顾忠信一样,都巴不得思宗可以比较理性地处理这件事,因为他们害怕把张素元惹到北京来。一旦张素元兵临城下,他们必然成为阶下囚,因为按思宗的性子,到时他们就是想当丧家之犬,落荒而逃都办不到。

四位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鱼贯走入宫门。

一入平台,四人无不大吃一惊,此刻他们眼中所见的至尊至贵的大皇帝整个人已没孩子样了。

思宗本就瘦,这会儿坐在龙书案后的大皇帝就不是瘦可以形容了。思宗这时与其说是个活人,倒不如说是个脸上罩层皮,身上裹一袭滚龙袍的骷髅更合适些,或者也可以说是耗子成精,粗具人形,也许更加神似。

“顾卿家,你这就回辽东劝张素元远走海外行不行如此朕就不再追究张素元的叛逆大罪。”一见顾忠信进来,还没等四人见礼,思宗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哀求的口吻问道。

看着思宗满是希望的忐忑目光,顾忠信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思宗如孺子依赖父兄的目光顿时使得他把成仲时的千叮咛万嘱托都抛到了脑后。

“皇上,臣一向以为平辽非张素元不可,所以日前离开山海关时,臣希望可以说服皇上接受张素元提出的条件,如此平辽指日可期。等到大局已定,边乱敉平之后,臣再劝说张素元上表请罪,而后或是辞官归乡,或是任职他处,如此帝国中兴可期”

“这个绝对不行,张素元必须现在就离开辽东”没等顾忠信说完话,思宗就跟换了人似的,断然说道。

“皇上,臣在回京的路上尚有说服张素元的信心,但在听闻法场上张素元大开杀戒,致使愈万民众死伤之后,臣再无半点信心。”顾忠信不由得苦笑着说道。

“这么说顾卿家不能让张素元离开辽东了”思宗眼内的热切瞬间就被寒冰取代。

“皇上,臣当然可以劝说张素元远走海外,但能否成事,臣没有丝毫把握,所以还请皇上另寻他策,以备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