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神君,听罢牧云之言,不仅满脸的羡慕钦佩之色,还跟这个小他不知多少年纪的少年躬身拱手,满口称赞道:
“小友法技已然通天,又收服如此妖侍、魔宠,不可不谓绝今旷古。有此良助,小友自当早证仙果,前途不可限量,前途不可限量啊”
见这位一代宗师,竟因自己的谎话,变得对自己如此推崇,饶是牧云脸皮厚,也不禁脸红。月夜中不易看出脸色,但表情动作,却显然有些尴尬。此时,牧云见洞玄神君说完话后又是跟自己长揖一礼,他也连忙躬身还礼,口中连连说道:
“哪里、哪里,前辈太过赞誉,实在让小子无地自容。其实只是微末之技,再碰上些好运气,便让各位前辈见笑了”
他这么一说,却让在场诸人更加佩服少年的谦逊风度。在这些人之中,那位艳若桃李的美鱼妖尤其如此。这位辛绿漪,自以为是知道牧云底细的。于是,当月火教掌门祝愿牧云将来早证仙果,美鱼妖心里便觉得好笑;谁知道,自家那位早应是超凡入圣的仙师小主人,面对这些凡人的无知言论,竟然没有嗤之以鼻,反倒毫不作伪的谦逊,这便让美鱼妖惊异之余,实在敬佩得五体投地
“唉这就是仙家的气度和境界吗”
偷偷看着少年,辛绿漪心中徊想,总觉得自己也不知几千几百年才能达到仙师这样的境界,一时之间,竟好生怅然若失。
此后之事,顺理成章,大抵是,月火教其后倾巢出动,趁胜追击,直捣妖怪老巢万妖洞,将盘踞多年的妖魔彻底驱散了。经过之前的苦战,牧云则惊心动魄,再也不想久留,就带着辛绿漪、幽萝先回去了。
回去之时,山路逶迤,月色茫茫,多了两个女孩儿陪伴,便说说笑笑,追追闹闹,让牧云觉得此前来时,实在孤寂。有了他之前“妖侍”、“魔宠”的说辞,那二位早怀亲近之心的女孩儿,却借此对牧云更加亲昵。偶尔山路狭窄,便一左一右地腻在身畔,一个憨声说我是“魔宠”,一个娇声道我是“妖侍”,两位杀神一般的人物,竟还连声说得出“我怕夜路”不管二女如何争宠撒娇,这月夜归途的一路上,倒也是充满难得的融融之乐。
等回到坐忘峰不语崖上的无定草堂,天上那轮明月已经西斜。略作洗漱,脱衣睡觉,这一夜美梦格外香甜。
到了第二天,牧云便跟绿漪和幽萝,坐在无定草堂前面的碧草坪上,细述起这两天的事情。说到那九尾妖狐魅形之术时,牧云心中一动,忽然又想起那时的疑惑:
“咦那老妖狐施展邪术之时,能将自己幻化为对方心中最思念、喜爱之人。既然如此,毕真临终念念有词,说那冰蓝之瞳,莫非他最喜爱之人,竟是绿漪可是绿漪那日不明明将他们冻成冰陀螺吗可谓奇耻大辱才是。”
心中疑惑,便将这些想法跟绿漪、幽萝和盘托出。绿漪闻言,双手抱膝,螓首靠在膝上,俛首思索。此时山间的清风横崖而过,风中的女子秀发飘飘,正衬得人儿静美无俦。冥思苦想了片刻,个中缘由,绿漪还是始终想不透。牧云也依旧疑惑,不过想了想,心怀磊落的少年便对美鱼妖说道:
“无论如何,也亏他曾思念你过、喜爱你过。念在此情份上,绿漪你也该去他坟前祭拜祭拜。”
绿漪闻言,觉得有理,此后三人便收拾收拾,取了些香烛果品,一路径往之前牧云问得的毕真墓而去。这一路下山行走,那一直没发言的幽萝,却在心中慨叹:
“哥哥说得对,真是好人不长命呀。要是毕真小哥哥不被妖怪杀死,我便请哥哥将绿漪嫁给他,这样就没人和我争哥哥了。多好唉”
正因心中这般盘算,小幽萝倒也是情绪低沉,神态凝重,落在牧云、绿漪的眼中,正显得十分懂事。
毕真的坟墓,处在一处背风的山坳中。也许时间尚早,昨晚月火教闹腾大半夜,所以虽然毕真大仇得报,这时候倒还没人来他的墓前祭奠告慰。
而山野岑寂,荒草离离,看着掩在旧草中的新坟,牧云和绿漪都有些悲意。铺排好了果品酒馔,点燃了香烛元宝,牧云和绿漪都默立在山野的墓前,心中默默地祷祝。牧云和绿漪,只愿毕真英灵未远,魂尚依山,能够知道凶手已经伏诛的消息,还有那自己前来拜祝的心意。
二人肃穆地祷祝,幽萝也依样默立,对着坟堆念念有词。她继续惆怅,惆怅这位毕真哥哥真地死得太早,未及帮她把这个长得不丑、善于讨哥哥欢心的女人给娶去。
当祭拜已毕,略微收拾了一下,正要踏上归途,牧云却忽然开口跟绿漪、幽萝说道:
“两位妹妹,我想,若没什么事,过得几天,我却想下山到京城去。”
“咦为什么”
“因为”
他望了望天边的白云,还有满山的苍翠,便转过身,一个人面对着寂静的山川大声地说道:
“因为昨晚那妖狐对我施展魅形法术时,我便确知了自己的心意”
“”
“好啊好啊”
当美鱼妖还一头雾水时,那知道些前情的小少女已然拍手欢呼雀跃起来:
“去京城、去京城”
“幽萝要去京城找月婵姐姐咯”
正是:
当时别后心还热,相思一度一沉吟。
第九卷白云乡里惊血魂第十四章 南来北往,烽烟恐动京华
虽然决定离开委羽山,但距离真正下山的日子,还是耽搁了些时日。
经历大战妖怪之事,月火教将张牧云奉为天人,不仅送来金银珠帛厚礼,还将他和绿漪、幽萝的事迹告知妙华宫的人。于是接下来几天里,原先偏僻清净的不语崖门庭若市,师长来和牧云谈玄论道,年轻弟子前来切磋学艺,喧喧嚷嚷,一时似乎走不得。
真地临到话别,来委羽山这些日子里也算结识了一些朋友,特别是屈梦湄。事迹扬名之后,再跟她们话别,说自己几个想下山,就变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各种送别层出不穷,或邀出游,在山水间吟咏别情,或邀聚餐,觥筹交错说不尽的别意离情。
尤其屈梦湄,听说牧云三人要下山云游,这心一下子就好像被什么掏空似的,尤觉伤情。在他们走之前的那几天里,并不谙熟女红的屈才女也奋力给牧云缝了一只锦囊香包,装上上好的水沉香,送给牧云。当然,看眼下情形,恐怕这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屈才女的一腔情思恐怕要如鸣玉涧曲折的溪水,最后付诸东流。
耽搁了这些时日,到了八月初,牧云也就和绿漪、幽萝一起收拾了行装,告别了妙华宫和月火教的朋友,离开无定草堂,下山而去。
此后牧云一路游山玩水,直往中原京师洛阳而去。按下他们暂且不提,再说此时中华极北的烽火战情。
已经陷入水深火热的北疆战情,已将近糜烂。
中原王朝的军队,实在抵挡不住拥有召尸之法的九幽军团。当镇东侯薛仁显的五万青州兵几乎全军覆没之后,不出半个月,杜崇佑的雍州军和夏侯勇部的凉州兵,便分别往东西两个方向败退了。
虽然都是败逃,本质却大不一样。两支大军都随着九幽军团的攻击,先沿着西南流向的弱水河一路向下溃退。只不过当过了弱水中段的王朝要塞“肩水金关”,杜崇佑却率领着五万多残存的雍州兵马,抛下夏侯勇自顾自地朝东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