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也变得更加危险的秋季,是否能够顺利渡海,却又令人担心。
不过,尽管如此,却没有人相信十字军会等到一一九一年的春天,或者说,人们都知道十字军已经无法等到那个时候。
罗马人对西西里岛的封锁,让地中海上掀起了一股如同海浪般的波澜。
面对罗马人的严厉打击,西西里人不得不用比平时多的多的代价换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这样的良机让即便是他们自己的同胞,也如同贪婪的野兽般扑向这块肥肉。
西西里再也担负不起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来自欧洲各地军队的巨大花销,而十字军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再也无法指望西西里人能够给他们提供更多的物资。
如果不能在明年,那么夏季季风之前的这段日子。就成为了对十字军来说至关重要的时刻。
“伦格,我有一种感觉,”汉弗雷坐在光秃秃的石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头上的阳光照在身上还算暖和,刚才那阵过于激烈的划水,这个时候还微微有些喘息,他回过头看看坐在旁边,头发上还滴着水滴的伦格“你好像希望十字军能尽快到来。”
“是吗,”伦格接过跟着划船靠上来的仆人递给他的酒罐喝了一大口之后,塞到了汉弗雷手里“也许我希望尽快看到拯救圣地的十字架,在东方的土地上飘扬的样子。”
“告诉我为什么伦格。”汉弗雷忽然变的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之前曾经下令禁止向西西里运送一切货物,这让十字军不得不尽早渡海。伦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难道你不希望圣地得到拯救吗”
汉弗雷的疑问让伦格微微一阵迟疑,他抬起手向汉弗雷做了无声的手势,但是在张嘴之后,却又略微迟疑,然后他才有些无奈的说:“汉弗雷,你是个真正的骑士,一个好朋友,也是位值得尊重的贵族,不过请原谅我说的冒昧,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当不了一个好领主。你们过于耿直,这也许是一个骑士难能可贵的品德,可是就如同你母亲说的那样,忠诚,勇敢和守信,这些美德并不是一位君主必须拥有的,甚至有时候是不能拥有的。”
说着,伦格在汉弗雷肩头上用力一拍,然后站起来带头向着海水里跑去。
“来吧汉弗雷,看看我们两个人谁能先回到船上去”
当汉弗雷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他在圣宫外宫的住所时,他看到了正在起居厅里微微出神的母亲。
这让汉弗雷感到有些意外,自从和母亲一起来到君士坦丁堡的这几天,让他奇怪的是,施蒂芬娜在最初的新奇意外之后,似乎变得沉闷了一些,和在圣地时不同,这位即便是萨拉丁也为之敬佩的法兰克贵妇人,变得明显的沉默了。
“母亲,您怎么了”汉弗雷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来,当他习惯的用旁边仆人递上来的手巾擦着脸上的汗水时,他注意到母亲眼中闪过的充满深意的神色。
“汉弗雷,你认为自己喜欢君士坦丁堡的生活吗或者说你喜欢罗马人吗”
母亲的询问让汉弗雷微微有些发愣,他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在看着母亲一阵之后,他有些茫然的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希腊人。他们的军队和我们不同,语言、衣着,吃的东西,甚至他们对圣经的理解也不同”
“我是问你,你觉得自己可以和他们在一起战斗,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荣耀而不感到顾忌,或者直接说,”施蒂芬娜微微沉吟,随后说的干净利索“你可以为了罗马和法兰克人作战吗”
“妈妈”
汉弗雷错愕的站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母亲,可是随后他抬着手臂来回挥动了几下,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罗马也许不会和法兰克人作战,但是罗马也绝对不是十字军的朋友,至于伦格”施蒂芬娜认真的看着有些焦虑的儿子“难道你没意识到,从我们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一直称呼自己为罗马人。”
“可是母亲,这怎么可能罗马为什么要和十字军作战,难道我们不都是基督徒吗,敌人应该是异教徒,是萨拉丁,而不是佩戴着十字架的兄弟。”
“汉弗雷,你真的很象你的父亲,”施蒂芬娜站起来,看着儿子她的眼中闪着对死去丈夫的思念“有些东西你真的不该去明白,但是你却必须明白,所以我要你现在就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能为罗马人作战,也要想想如果东征胜利,博特纳姆家族将会是什么样子。”
汉弗雷满脸疑惑的看着母亲转身离去的背影,他不知道一向豪爽的母亲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话,不过施蒂芬娜最后的一句话,让他有些鼓噪的心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如果十字军胜利,博特纳姆会变成什么样子”汉弗雷不住的这样问着自己,随后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忧虑“上帝,不会那样的”
施蒂芬娜独自一人默默的沿着花园崎岖的小路向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对儿子说的那些话对不对,让她感到懊恼的是,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她觉得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如同她所看到的伦格和以前已经截然不同一样,那个曾经在耶路撒冷的宫廷中,对盖伊同样不屑一顾的施蒂芬娜不见了,至于那个有着穿裙子的骑士之称的伯爵夫人的影子,似乎也随着君士坦丁堡那到处充斥的浮华奢侈渐渐淡去。
施蒂芬娜微微叹息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对儿子说那些话的勇气,一想到做为一个拥有着法兰西贵族爵位的伯爵夫人,一个虔诚的公教徒居然说出那样的话,她不禁为抓着胸前的十字架,暗暗祈求上帝的宽恕。
一阵隐约低沉的诵经声从花园外高高的坡地上传来,施蒂芬娜知道那里应该是圣宫后宫通向金角湾的方向。
听着那一阵阵如同刺透心底的咏唱,她不由向着坡地上缓缓走去。
一阵阵越来越疾的海风从坡地另一边吹来,当施蒂芬娜站到最高处时,她意外的发现,宫墙外就是一处陡峭高耸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