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和有点转向,这话是从何说起难不成昨天晚上自己用脑过度,所以又长皱纹了否则这没头没脑的是怎么个意思
“事先都说过了,有事得快点说,朕还有很多大事要忙,可杨先生你刚刚一直不说话,站在那里象是睡着了似的,搞得朕怕吵醒你,连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可谁想到你竟是没反应过来。唉,你真是老了,单说这机警劲儿,就比起在东宫那会儿差多了。”
囧,杨廷和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前面的事情都是政事,也没啥需要据理力争的地方,自己当然没必要那么着急。自己要说这件事八成要争论一番,说不定还会见点血,有人会因此而掉脑袋都未可知,当然要放在最后面了。
结果这样就被说成老糊涂了,让杨大人情何以堪呐,而且杨廷和越听越不是味儿,不能再让皇上说下去了,否则不但事情办不成,自己没准儿都得被迫告老了。
“启禀陛下,微臣欲启奏之事,不单事关重大,而且牵涉也多,是以才”杨廷和连自称都换了,遇到一个不敬老的皇帝,也只能这样了。说心里话,他还没到六十呢,真心不老啊,在政坛上,这个岁数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呢。
“哦,那就说说呗。”正德倒也没有纠缠。
“今有刑部尚书屠滽、右都御史洪钟”说事儿的时候,杨廷和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在措词上,对犯人的身份,他有九成把握可以确定,但是他偏偏不能直接指证,以免刺激到对方,导致人家翻脸。撕票是小事,这种事成了定例才是烦。
百官一阵骚动,不知情的都吃了一惊,知情的都是心中一紧。
受害者的身份摆在那里,乍听到这件失踪案,任谁都要吃惊,尤其是对那些知道点什么的人来讲,这事儿显得额外恐怖。
虽然没有先例,可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这样两个人失踪,那京城九门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关闭,然后相干和不相干的暴力机构统统出动,全城大索,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掉,也要把人找出来的。失踪的可是当朝尚书,这种应对一点都不夸张。
就算其他暴力机构调不动,可顺天府还在士党手中,杨廷和完全可以先在顺天府立案,然后再入宫面圣,请求调动京营兵马。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大伙儿事先完全没有听说过有关于此的消息,大多数人都被杨廷和搞了个措手不及,所以,这里面的味道就耐人寻味了。
近日这场欲捧杀谢宏而掀起的舆潮,朝臣们大多都有所察觉,可除了士党的核心成员之外,其他人哪怕参与了,也并不知道具体的进度和更深层的计划。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洪钟在其中算是最显眼的一个,倒也不愧他士党急先锋的身份,而屠滽近来又和洪钟走得近,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秘密,而后,这两个人就突然失踪了。
除此之外,听到消息后,皇上也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半点都不显惊讶,八成也是知情者之一要知道,皇上虽然天马行空,可这种不动声色的演戏却不是他的长项,他若是意外的话,肯定会有所表露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结合杨廷和的行为和正德的反应,百官很快得出了结论,事情有古怪,而且还很可能跟皇上有关。
难道这会是又一场政治风波的开端皇党中人都打起了精神,准备把握立功的机会;而士党中那些核心外人员,心里都开始打鼓,近几个月的大裁员已经把他们折腾得够呛了,现在又整出了新花样,真心伤不起啊。
对失踪案的细节和始末,李东阳并没有张扬,所以,士党中事先知情的人也不多,但随着杨廷和的讲述,他们也在脑海中,勾画出了整件事的全貌。
“昨日傍晚,微臣与李大学士结伴晚归,在东长安街曾经看到二位大人的身影,看情形,他们似乎是往东安门方向去的,而后他们就行踪不明了”
“咝”虽然众人都极力压抑着,可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是在金銮殿上汇成了一片,杨廷和话里的意思很明确,那两个人是奔皇城来的,而且很可能就在皇城里面失踪了
有了杨廷和这样的暗示,连皇党众人都没了争功的心思,反都是一脸凝重的思考了起来,他们也是士人,若是彻底击败了士党之后,他们也不会跟士党有多大差别,恐怖政治对他们来说一样不是什么好消息。
原本打算站出来跟杨廷和打对台的人都退缩了,士党那边则是个个面露悲愤之色,看起来大有哀兵必胜的感觉。
“二位大人都是三朝元老,为大明呕心沥血了几十年,是以,臣恳请陛下面恤臣子,下旨调动厂卫、京营,搜索二位大人的下落,免生那不忍言之事啊。”暗示完了之后,杨廷和开始煽情。
“臣等附议”许久未见的一呼百诺再现,杨廷和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片低沉的应和声,怕归怕,可眼前这事儿是一定要阻止的。
如今在朝中为官多艰难啊,油水越来越难捞了,特权也逐渐被削减,一天到晚还得辛辛苦苦的处理政事,眼下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没法保障了,这大臣还当的有啥乐趣啊
众人的意见是统一的,就算不当官了,也得阻止皇上的倒行逆施啊,不少皇党中人都加入了劝谏的行列之中,令这一次的声势显得尤为浩大。
“哦”
可正德也早就今非昔比了,刚登基那会儿,众臣一咋呼,他就从善如流的情景再也看不到了。面对久违的劝谏大潮,他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带点戏谬的反问道:“杨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要在紫禁城中搜查么”
“微臣不敢,不过”杨廷和的神色很恭谨,态度却很坚决。
“也就是说,因为杨先生和李大学士看到屠、洪二人上了皇城东街,所以就认为他们来了紫禁城,然后就要求搜查朕的紫禁城朕没理解错吧”正德的语气很冷,语意更冷,偏偏他还是笑着说出来的,让那些偷眼观察他神色的人,都是心中大凛。
“臣不敢,只是”杨廷和当然不会顺着正德的话往下说,还是那句话,现在可不是弘治十八年那会儿了,乱讲话是要负责任地。
眼见一场雷霆将至,可正德却突然恢复了一贯的神情,他一摊手,笑嘻嘻的问道。“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杨先生,你只是看到他们拐上了皇城东街,可有亲眼看到他们进了皇城”
“的确没有,可是”杨廷和有点难以招架了,他很确定那两人是进皇城的,可其中的理由却不能直说,所以他也没办法反驳正德的寻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