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到头了。”
大朝会的正戏并不是秘密,大多数人都是事先知情的。除了公告,从京城的时事中分析,也能得出相同的结论。
天坛地坛的英灵碑日前已经竣工,而国蠹碑也逐一落成,碑文采用的,是一种比较独特的记录方式。之所以说这方式独特,是因为其客观性,碑文没有直接给人定罪,只是如实的记录下了每一个上榜者的生平。
上面没有贪腐罪的字样,可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看到某位官员,在任职前后家产的变化,略加思考,就能得出差不多的结论。
光凭朝廷提供的俸禄,韩文的家产又岂能极具膨胀,乃至于前后有十余倍的差距韩家是世家不假,可在韩文入主户部之前,产业却一直保持在平稳增长的势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和韩文的权势有关。
碑文上,同样没有写着尸位素餐,可通过其任职前后,所在衙门的变化,同样能看出这位主持者做了什么。
栽赃陷害,勾结外敌,阴谋作乱诸如此类的罪名,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的,只说事实而不做定论,却比直接定罪更加让人信服。
来承天门围观的人当中,有的人看过国蠹碑,有的人没看过,可经过了此番议论之后,人们达成了共识,将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抛开了。这些人并不值得怜悯,哪怕其中确实有心怀天下,私心不重的人,可他们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与志向截然相反的。
因此,当另一批人出现在承天门外时,迎接他们的,是无数道冰冷的目光。
“那是北城的张老举人吧他不是一直都嚷嚷着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吗怎么居然还没”日前自杀的,除了杨廷和、许进等朝廷命官之外,还有不少在野的大儒,有的人是为了殉道,以死劝谏天子有的人则是为了成名有的人干脆就是绝望了。
这些人一辈子都以圣人门徒自称,声名荣耀皆由此而来当他们发现,儒家即将要被人从云端踹下,落入凡尘之时,心中的惊诧和绝望也是可想而知。他们以种种手段表明了观点他们不接受这个事实,自杀只是其中相对激烈的一种而已。
“放在春秋那会儿,或者还真是那么回事,可自打朱程之后,所谓的儒家早就变了质了,舍生取义哼哼,他们最崇尚的是忽悠别人让别人去死,他们得名的套路,叫得越响的,就越不会去死,反倒是那些书呆子,倒还有几个是真心殉道的”
“可不,当官的多半都是畏罪自杀,就凭他们做下的那些事儿就算自己不了断,终究也是逃不过今天的。”
“那他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示威请愿还是告饶”
“可能都有些吧,我猜啊他们八成是想让皇上手下留情,饶了朝中那些一命,也算是留个念想,以备日后东山再起吧。”
“想的倒美,最后还不是要碰钉子侯爷虽然仁厚,可对坏人却从来不手软”
人群向两边分开,给这些旧日德高望重的大儒们让出了一条路来。换在从前,这样的行为一定是出于敬重,可现在,就算感受不到身遭冰冷的眼神和氛围那些冷嘲热讽,也足以让这些儒生们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总算是没人拦路,顺利到了承天门张举人自己都没想到,看到承天门时,他心里涌现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念头。
举人的功名在京城的确算不得什么,可如果配合上家世以及身份那就不同了。张家是京城大姓,家中的私塾人才辈出,只是弘治年间,就出过十几个京官,地方官更是不计其数,作为私塾中的教谕,那些官员见到他,都是要称一声老师的,声望,也就是这么来的。
没有功名,声望再高,也一样不能入朝为官,就算勉强出仕,仕途也不会太顺利,但是却足以通过声望带来的影响力,掌握一定的权势,这个媒介,就是京城士林。
士林左右着京城的舆论,无论是发起言潮,还是散布消息,士林都是最犀利的武器,张举人也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几次针对正德和谢宏的言潮中,他,和他的同伴们的推波助澜跟候德坊以及路边社的战争中,他们也是冲在最前线的。
多次的惨败,并没有打消他的斗志,反而让他更加斗志昂扬,可没想到,局势变化的居然这么快,几个跌宕起伏之间,儒林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尽管宫里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甚至还给儒家士子们留出了另一条出仕之路,可张举人却不甘心。比起从前的风光,那条小路堪称荆棘小径,充满着风险与艰辛,根本就不适合雅量高致的圣人门徒。
所以,他和那些怀着形同心思的人来了,试图用最后一丝影响力,唤起民间乃至天下的响应,以此来守住最后一条防线。
结果,当然是让他失望的,完全没人体会到他们的悲愤,在民众眼中,他甚至都找不到怜悯没了圣人的教化,不倡导仁义,果然会国不国,民不民啊
他一边在心中悲呼着,一边撩起了长袍下摆,面色凝重的望北而跪,然后重重将头磕在了青石板上,再抬起头时,额上已经青紫一片了,而在他身后,或老或少的一群人,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咚咚咚”四周迅速沉寂下来,依然回荡着的只有额头碰撞击地面的声响。
有人觉得震撼,有人心生悲悯或同情,也有人觉得不以为然,心情各异,可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面对时代的更替,儒林正进行着最后的努力。
第755章 永不退缩
第755章永不退缩
相对于士林的在野人士,士党在朝堂上的抗争就显得无力了,或者说是无能为力更恰当一些。
“陛下,大明律乃是太祖所立,擅改祖宗成法,并以新法构陷大臣,这是亡国之兆啊”危言耸听不,王鏊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反正命是保不住了,身后名也岌岌可危,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正常的大朝会,是不商议政事的,而是皇帝对朝臣,对藩国的检阅仪式。可是,当承天门的闹剧结束后,正德登上太和殿,在第一时间提起了变法的时候,王鏊等人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无踪。
“陛下,祖宗遗法已经顺利运作了百多年,天下一直太平无事,擅自改动的话,说不定会激起变乱,到时候就是无法收拾的局面了,请陛下三思啊”王琼随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