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到襄阳自守城的武林人士也是越来越多,为保巡城群豪的安全,郭靖征得周志重同意,同样以七人编组,传授一些浅显的天罡阵法基础,增强合击之力。那金轮法王却不知是伤势未愈呢。还是忌惮城中势大。这数月来,金轮法王居然始终未曾出现。
郭芙与郭襄两姐妹自那日后常来周志重门上拜访。请教武学。周志重碍于其面,便也悉心指点。他内功根底与郭靖同源,教来自然不费甚么劲,加之教的法子又远胜郭靖那死记硬背,那郭芙原本不甚用功,十六年来武功进步不大,但这次短短数月,却是提高了一大截。后程英自嘉兴探望陆无双归来与周志重相聚,郭芙来地便少了。
十年过去,当年的一班小兄弟如武修文、耶律齐等都有了自己地孩子,年岁与周兰芷相若,周志重生性随和,当年在海边渔村时便做过村中顽童的教书先生,时日长了,孩子们也很愿意到这位伯伯那里去玩,常常还能听到精彩纷呈的故事。那郭芙却不知怎地,这十年来一直未曾生育,丈夫武墩儒虽百依百顺,这无嗣却始终是一块心病,是以见到周志重这边颇受孩子们欢迎,更是少来了。
时日既久,蒙古武士踪影全无,城禁便有些不如以前。常有武人落单出城,毫无损的回来。眼见北风劲吹,离英雄大会召开的日子却是一天一天近了。杨过联络了江湖上数百名好手,分批潜入南阳,那金轮法王却是踪影不见。原本欲一把火烧了粮草火药,只是蒙古大军未至,若是此时先举火烧个干净,只怕蒙古人再度调集辎重南来,仍不碍攻城。为今之计,唯有等蒙古大军抵达后再行举事,方能令其不及调度粮草,无功而返。
英雄大会定于十月十五,预计连开十日。眼看着到了十月十三,襄阳城中家家客栈均打扫榻铺,收拾房间,准备接待来自东南西北各路豪杰。郭府门庭打扫一新,布置会场。此番郭黄二人遍撒英雄贴,邀集天下英雄齐集襄阳商议大事。出乎郭靖意料的是,接贴之人十成之中倒有九成九一口承诺,连一些退隐江湖许久的名宿也应允会期。是以算算名额,竟是大大出预计,黄蓉早三个月便已预约包下全城客栈。
大厅之内,周郭二人面对而坐。郭靖身着紫袍,手捻长须,神采飞扬;周志重一袭青衫,面色从容。二人双足足跟相对,双手结印置于腹前,周身松弛有度,竟是修习上乘内功地样子。周志重微笑道:“天权转玉衡,擎天乾阳。”郭靖应道:“乾趋离位,震惊百里。”原来是在口头较技。二人皆是武林中的大宗师,此时言语间攻守数易、精彩纷呈。郭靖博采众长。身兼中神通、北丐、东邪、九阴真经诸门武学,只是他连变一十三门武学,周志重始终紧守门户,游刃有余。郭靖大笑而起,道:“周兄弟,这天下第一地盛名果然非虚,愚兄佩服。”二人惺惺相惜。相视大笑。
却见黄蓉与鲁有脚匆匆而入,似乎面带焦急。郭靖愕道:“蓉儿。有甚么急事么”黄蓉道:“靖哥哥,英雄大会之日将至,来客却是寥寥无几,颇是奇怪。”众人愕然。离武林大会召开只剩下一日的光景,算算路上行程,早该有人到了才是。
鲁有脚道:“郭兄弟,江南海沙帮、大江游龙帮、河北谭家三派曾飞鸽传书即日动身。现下算来,早该到了。还有一宗事情惊人,我遣出去打探四方讯息的丐帮弟子已有两日未有消息传回,前后大约数十名弟子,便似在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郭靖心头大震,倏然立起,道:“糟了,定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蓉儿你怎么看”黄蓉道:“本次英雄大宴天下豪杰大多赴会,算来何止千人,蒙古大军未至,武士再多,只怕也及不上。何况就算是人数相当,以单对单。我中原豪杰未必遭此惨败。”
周志重心头一动,与黄蓉同时喊将出来,黄蓉喊的是“散功毒”,周志重喊的却是“十香软筋散”。二人对觑一眼,大是震惊。这药粉乃是当年萨班携来中原,为祸甚烈,众人记忆犹新。如今这千多人无声无息消失无踪,自然是拜它所赐。黄蓉道:“来者皆是江湖上各大门派中地精英,地方势力颇大,蒙古人要想坐稳江山。自然不能一举斩却。定是胁迫归降,要将这许多人押解北去。出动士卒亦不会少,必不难查探其踪迹。”
众人计议停当,鲁有脚传下青竹令,命城中丐帮弟子每二十人结成一队,出城搜索方圆百里之地,严令沿路不得擅饮茶水,遇敌即撤,不得硬拼,务必将消息传回襄阳城。
青竹令下,整个襄阳城千多名乞丐忙碌起来,一队队地出了四门,黄蓉居中接应,将武氏兄弟等一干小辈也派将出去。目光逡巡中,黄蓉忽道:“襄儿呢”众人四下查望,果无郭襄的踪迹。郭芙道:“适才襄儿拉着君宝兴冲冲地出去,好似是去了城外。”郭靖大是焦急,跺脚道:“形势危急,怎地不拦着她”黄蓉道:“眼下寻人要紧,靖哥哥,你我也出城看看罢。”郭芙低下头,心中兀自嘀咕道:“我怎知道突然这么紧张还以为蒙古鞑子已经退了呢。”
襄阳城南,岘山脚下,羊太傅庙矗立,天色渐晚,庙中却有火星闪烁。但闻一人道:“郭襄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城罢。”却听一女子道:“急甚么,这只獐子忒狡猾,累我们追了这许久,若不吃了,岂不可惜”庙中二人正是遍寻不获的郭襄和张君宝。这数月来城中平安无事,郭襄生性好动,那里待得住,便拉上张君宝,二人到城西南的岘山中玩耍。这岘山地域广大,二人钻进去便似一滴小水珠汇入了大海,众人哪里寻觅得到。二人贪玩错过了晚膳,便在这羊太傅庙中生火烤食所猎获地一头獐子。
这郭襄生性豪爽,常与洪七公、鲁有脚他们在外野宿,年岁不大,烤野物的本领倒是不小,将一只獐子烤得脂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张君宝喉头耸动,咕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心下却还有些迟疑。全真近年来戒律森严,他此番虽不在武当山,但回去晚了,周志重必然要罚他。郭襄见他这付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不由好笑,伸手撕下一只前腿,抛将过去,道:“快吃罢。”
獐子腿香味直钻入鼻头,张君宝地清规戒律立时崩溃,看看天色,心道反正已经晚了,回去受责罚已是板上钉钉,不吃白不吃,立时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这一口啃将下去,回味无穷,连道好吃。郭襄的母亲黄蓉烹饪之艺可算天下第一,郭襄虽说厨艺上并未学到多少,但这野外烧烤却有几分母亲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