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四黑衣骑士神态自若。
苍黍神色再变,终于渐渐松弛下来。他甚至哈哈一笑,道:“久闻不二法门明察秋毫,今日我苍黍与六道门三百弟子倒要见识见识”
不二法门四黑衣骑士沉默不语。
却听晏聪道:“灵使未至,老门主、晋旗主、苍公子,三位可愿听丁聪说一段旧事”
景睢与晋连相视一眼,皆有愕然之色,心知丁聪此言必有深意,当下微微颔首。
晏聪的目光投向苍茫夜色,缓缓地道:“世人一向皆推认大易剑法与不堪七式为最诡异奇玄的武学。不堪七式自是千里宫宫主公孙断桥的绝学,而大易剑法却是归属于本无什么名声的晏家。五十年前晏家晏道几奇迹般自异域废墟脱身而出后,创悟出了大易剑法,天下震动。但晏道几却在不久后便无故暴亡,大易剑法从此被晏家视作不祥之物,家族子弟一概不许问津此剑法”
对于这段往事,景睢身为前辈高人,自然略有所闻,他喟叹一声,道:“当年确有此事,实是世事祸福难测。据说晏道几亡后,晏家从此家道败落”
晏聪声音沉缓地道:“不错,晏家本算不得豪门世家,所以除了晏道几之外,晏家再无其他武功修为较高者。晏道几创悟大易剑法后,武界为之震动,树大招风,江湖中人争勇好胜,晏道几难免因大易剑法结下不少仇家,只是大易剑法冠绝江湖,仇家慑于晏道几剑法如神,自不会轻举妄动”
苍黍冷笑一声,道:“丁兄弟身为六道门中人,为何如此推崇他人剑法莫非六道门根本不入你之眼”略略一顿,接着又道,“对我父亲之事,你闪烁其词,反而大谈大易剑法,究竟是何居心”
晏聪道:“只因门主之死,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苍黍一怔。
“晏道几去逝后,晏家便犹如风中之烛,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仇家前来挑衅而遭遇灭顶之灾。权衡之下,晏家终作出决定,只留小部分人在晏家祖宅看守家业,其余家人皆在深夜连夜迁徙至异地,分作几处隐居,只求武界淡忘晏家时再重返故居。晏家的担忧很快成了现实,就在他们连夜迁离后不过二个月,留守在故居的二十余人竟齐齐神秘失踪。迁徙至异地的晏道几的二子一女自然知道这蹊跷的事定是仇家所为,可怜晏家二子一女担心被仇家知晓行踪,竟不敢将此事报官何况,武界恩怨,官府即使过问,又有何用”说到此处,晏聪似乎心神激动,停了良久,方接着道:
“祸不单行,此后十年时间内,分居三地的晏道几二子一女中,长子与次女竟再度相继遇害,其家人亦遭不幸但此时的晏家在武界中已是默默无闻,加上为免除灾祸,他们皆隐名易姓,他人又怎会对此事留意太多
“唯一幸存的三子晏文在晏道几去逝后,尚未满周岁,隐居异地时,一直与其母形影不离。在晏文之兄姐相继被害时,他亦年仅十四岁。晏文已成晏家唯一血脉,其母为求避祸,携晏文退隐至东海之滨。晏母本是富贵门第出身,何尝料到会困窘至此所幸他们母子二人尚有一些祖传珍物,可补家用。
“待到晏文年长,晏母便替他结了一门亲事,晏文之妻产下一子一女后,晏文既喜且忧,想到多年来东奔西走亡命天涯,深感苍凉,今后一子一女是否又将重蹈此路,不得安生呢思忖之余,他忽然想到当年父亲在世之时,虽亦有仇家,却不曾有任何危难降临于晏家身上究其原因,无非因为其父之剑法足以让他人望而却步。既然东奔西走亦永无宁日,何不让自己之子习练武学,一旦有所成,也许从此便无须东躲西藏。心意一决,晏文便将其子送上求武之路。
“此后晏家倒平静了一些日子,直到十年前晏文女儿晏摇红在海边救起一人后,晏家再度卷入了是非恩怨中”
听到此处,晋连的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晏聪看了晋连一眼,接道:“旗主是否觉得奇怪,为何我所说的事与旗主十年前的遭遇如此相似旗主也是十年前在东海之滨被救起,将旗主救起的亦是一少女,名为摇红,只是救起旗主的少女摇红是姓温,而不是姓晏,是也不是”
晋连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如纸
六道门老门主景睢若有所思地捋着长须,神情深晦莫测。
晏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旗主,你是否知道当年救起的女子其实不姓温,而是姓晏”
未等晋连回答,晏聪已接着道:“你当然不知道了。事实上六道门中知晓此事的唯有三人,一人是晏摇红自己,另一人是在下,还有一人,则是门主苍封神”
他忽然直呼苍封神之名,景睢吃惊不小,苍黍勃然大怒道:“你怎敢直呼我父之名”
晏聪一声冷笑,自顾道:“晋旗主当年依门主吩咐前去与雄霸海上的圣水教交涉一事,孰料中途却遭遇来历不明的高手伏击,重伤晕死,正好被晏摇红遇见救起,正因为此事,方有晋旗主娶晏摇红为妻之事,是也不是”
晋连神情恍惚,对晏聪所言竟恍若未闻。
“晋旗主恐怕不知当年袭击你的神秘高手,却是六道门门主的安排”
说话者竟不是晏聪
此声浑厚,听似从容道来,却有发聋振馈之效。
众皆一惊,连晏聪亦神色微变。循声望去,却见河面上不知何时已有船只逆流而上,未见艄公,只有一人立于船头,竹笠低垂,青衣飘扬,虽仅是负手而立,超凡气度却显露无遗。
待过了石桥,船只悄无声息地滑出数丈,竟自行稳稳停于河中,任凭水拥浪逐而沉稳异常。
景睢乃六道门昔日门主,自有卓绝修为,见多识广,目睹此情景,仍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见以那船只为中心四周的水浪荡开了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涟漪,在涌动的河水中仍清晰可辨,仿若无数盛开的鲜花,让人叹为观止。
晋连虽深为船上青衣人的气度风范所折服,但仍高声道:“阁下何人为何中伤我六道门门主”
事实上,无论是晋连、苍黍,还是景睢、晏聪,皆已猜知此人的身份。
果然,只听得那青衣人道:“老夫便是不二法门元尊麾下四使之灵使”
苍黍身躯剧震
不二法门所言从无偏差,不二法门所定决计,从无人能更改,这是武界共知之事。灵使在不二法门中地位尊崇,没想到他竟直言苍封神是袭击晋连的主谋人此说法委实让人无法置信。
晋连道:“门主对在下恩重如山,又怎会袭击在下请灵使明察”
此言甚为客气。
灵使喟叹一声,缓缓摇首,道:“晋旗主不妨先听完丁聪所言。”
晋连与苍黍相视一眼,方无奈地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