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中他一直少语寡言,气氛有些沉闷。
伯简子忽然道:“奇怪的是竟未听说劫掳城主女儿的人留下什么字据书简向城主勒索什么,这于情于理颇有些离谱。此人若是坐忘城的仇家,那么既然他可以掳走城主女儿,自然就能伤害她,这岂不比将她带出去更容易而若是报仇,这种方式显然更为解恨;若是为了劫色,更不可能,因为小姐本身的武功就颇为不错,加上她实是算不上绝世姿色,所以应没有人会冒这个风险,而在寻常美貌女子身上得手的机会当然比如此做大得多。由此看来,小姐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另外,劫走小姐之人的用意恐怕是超出常人所能想象的。”
伯颂虎着脸沉声道:“这儿有你这么多长辈,哪有你胡言乱语的份儿”
其实,伯颂亦觉得其子伯简子这一番话言之有理,不过他又怎能让自己之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此事评头论足对城主而言,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况小姐小夭还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语言间更不能有唐突之处。
而战传说此刻所想的却是:到了今夜子时,灵使“十日之约”的期限就要到了,不知冒充我的人是否真的会在子夜前被杀
坐忘城城主的大小姐小夭的确还活着。
非但活着,而且全身上下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虽未受伤害,但她也决不好受。此时她的穴道被制,并被反剪双臂缚在了一张固定的床上,也许并不是床,但至少是可以躺卧之物。双眼也被一块厚厚的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自从被劫持之后,她就一直在骂,可惜她已封了哑穴,根本骂不出声,只能以她所能想出的所有狠毒的言语将劫持她的人骂上千万次。
但后来她渐渐地累了她惊讶地发现,就算只是在心中骂他人一连骂上整整一天,竟也会累。
让她不得不平静下来的还有劫掳了她的人将她捆住之后,就离去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小夭目不能视物,只能凭听觉判断出自己是身在一个十分静寂的空间里。而一个空间若能在整整一天都十分静寂,那么多半是一间暗室或地下室。
原来,昆吾奉城主殒惊天之命选了六名乘风宫精锐布置于小夭所居处四周后不久,小夭就忍不住要试着躲过他们的看护逃出去。其实,她并没有必要要逃出去的理由,但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一旦被人困住,就会想方设法逃出去。
换而言之,如果殒惊天不派人将她看护的十分严密,她反而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要逃出去的愿望。
不甘心被监视的性格已深入她的灵魂,她的骨髓,就如同她生命中的野草,即使斩去了,也随时会重新萌发。
但她的行动没有成功
昆吾不愧是殒惊天十分倚重的一员心腹干将,他布置的人手十分巧妙,虽然不过六人,却已将她看护得十分严密,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小夭试了几次,最后都没有成功,只好作罢。
没想到就在她放弃这一念头时,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制伏了外面的六人也许是杀了,因为小夭没有听到任何异响声。当她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时,正待回头,忽地有一股冷风袭至,她竟没能及时避开,顿时晕眩过去。
当她醒过来之时,就是现在这种情形了。
小夭心中一遍遍地思索,却没能找出自己在什么时候结下过如此厉害的仇家,那么,对方十有八九是父亲的仇人了。
想到父亲,刚平静了一些的小夭又一下子紧张起来,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这恶贼会怎样对付爹爹的武功高强,这恶贼当然不是爹的对手,但他一定会用我要挟爹,爹为了救我,无论什么条件都是会答应的,那那岂不是十分危险哎呀,不好爹有危险”
她的颈部忽然一凉,最后一句话竟不是在她心中大喊,而是真真切切地喊出声了“不好爹有危险”
有人解了她的哑穴
叫声“嗡嗡”回响,果然很可能是在一个暗室中。
小夭一怔,迅即回过神来,闪念道:“好可怕的修为,此人接近时我根本没有察觉”
她却忘了被困缚一天,已又饿又累,加上心乱如麻,所以辨别力早已下降不少。
略一怔神后,小夭立即高声喊道:“用这种手段算什么英雄快放开本小姐,否则我爹一怒之下,将踏平你这贼窝,将你碎尸万段”
“呵呵呵,你以为大声叫喊就可以引起外人注意吗就算你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一个十分奇特、如金属般铿锵的声音响起。
小夭见自己的想法被对方识破,不由大感泄气,口气转软道:“只要你放我回坐忘城,我爹一定不会怪罪于你。否则,倾坐忘城之力量,天下间有几人可以匹敌本小姐一言九鼎,举世皆知”
“该放你的时候我自会放你,休得啰唆。你爹虽然厉害,但却未必能奈我何。”那奇异的声音道。
小夭心念一转,冷笑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愧对我们父女二人,否则不会不敢让我见到你的真面目,可笑可笑你竟连我这样的弱女子也不敢面对,又怎配与我爹相提并论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道:“你这模样也自称弱女子今天就算你口吐莲花,也是枉然,还是听天由命吧。这是你的晚饭,半炷香后,你的穴道即可自动解开,那时你就自己挣脱绳索。至于吃不吃饭,随你自便。”
小夭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已一天没有进食,香味顿时将她的食欲勾引,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心道:“此人倒还有一点人性”
香味扑鼻的饭菜就在不远处,可自己的穴道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才能自动解开,想到这一点,小夭更觉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她不由又用力地吸了吸飘过来的香味。
忽地,她的心中猛地一震,呆住了。
这时,由脚步声可以听出那人正在离去。
小夭怔神少顷,嘴角处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即便听她大声道:“等等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脚步声停住了。
少顷,那奇异的声音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小夭咯咯一笑,一字一字地道:
“你是爹爹”
随即便是久久的沉默。
小夭的笑意却越来越自信。
“唉”一声叹息,滋味百般的一声叹息。
脚步声又响起,不过却不再是向室外走去,而是向小夭这边走来。
小夭眼前的黑布被解开了。
最初的黑暗与不适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小夭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须发皆白,气度沉稳。
正是坐忘城城主殒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