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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自汉朝董仲舒以来,此句圣人言之句读乃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被李贞这么一句读,意思便全然反了过来,这令两位自认饱读圣贤书的谋士大感新鲜之余,又觉得似乎有些子不太对劲,毕竟一向以来的皇权政治体系都是愚民政策为主,这等开启民智的说法很有些子大逆不道的意味在内。

殿下,圣人所云乃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罢,殿下这是故意句读错误么莫离自是知晓李贞这是打算将来要用李义府来对付那帮子世家了,可也不是太在意,无他,莫离虽也曾是世家子弟,不过因着受其父罗艺之牵连,从小就在逃亡中长大,对于世家倒是没甚特别的好感,此时见李贞如此说法,这便笑着打趣了一句。

不然,圣人曾云:有教无类,斯言大善,故此,本王之句读才是正理也,世人每每误读圣人言,实乃以讹传讹罢了,呵呵,罢了,不说这个了,这个李义府本王将来还留着有用,唔,让李千赫关照一下,别叫人将其借着这份奏章整下去便可。李贞狡诘地笑了笑,略一解释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道:本王以为子詹之分析有理,长孙老儿故作与老四之亲热状,无非是要逼本王与老三出手,而后将水搅浑,如此一来,长孙老儿等人自是能奇货可居了,此亦无甚可言之处罢,至于长孙老儿倾心老三么,嘿嘿,他倒是想,只可惜也就是他自己想想罢了,旁的世家只怕未必会跟他是一个想法,这一条本王并不担心,只是这老儿在父皇那儿还是很受宠的,该如何让其保持中立就得二位先生详加考虑了的。

李贞的顾忌自然不是矫情,虽说如今从各种迹象来看,只要李贞能处理好洛书之事,圣意必然是在李贞身上,然则以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分量来说,他若是真要铁了心跟李贞对着干,虽不见得一准能败了李贞的好事,可给李贞添上一大堆麻烦事却是免不了的事情了的,万一被其他兄弟抓住了机会,翻盘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点两大谋士自是都心中有数,也早有了想法,此时听得李贞出言,莫离抢先开口道:殿下所言甚是,然则依某看来,只消能在立储期间稳住司徒大人便足矣,至于后头的事后头再算也不迟,某有一策可定之而今中书、侍中二要职皆虚悬,殿下不妨上本保荐诸遂良为侍中,当有奇效矣。

李贞尚未表态,纳隆即接口道:不错,莫兄所言甚是,欲用之必先以利示之,诸遂良一生钻营,其紧跟长孙无忌,所图者不外如是也,殿下只消上了本章,陛下准与不准却已无关紧要,若是能借此分化二者之关系则更是大佳。

嗯哼,老诸就是个官迷,这主意应当能成。李贞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示好长孙诸之联盟是一回事,做个样子给关陇权贵们看又是一回事,再者,也可试探一下能不能将诸遂良拉拢过来,能瓦解这个联盟更好,不成也没关系,大可凭此改善双方之关系,待得争夺东宫之尘埃落定之后,一切还可从长计议。

李贞点了点头道:也罢,既如此,那本王这就准备奏章,待得洛阳方面一动,本王便即刻上本好了。

见李贞同意上本,纳隆略一沉吟,接口道殿下,某以为长孙司徒之所以会在这等微妙时刻接连与魏王殿下会面,极有可能是出自圣意,为的就是催促殿下拿出对策来,若如此,洛阳之事还是尽快动的好,至于吴王那头么,某以为当翻不了天,最大的可能便是依样画葫芦地也整出些祥瑞来凑趣罢了,不足为惧。

嗯,是有这种可能,那就动起来好了,让雁大出信号,明日一早便动手,今日便议到这儿罢,本王有些乏了,二位先生请自便罢。李贞飞快地皱了下眉头,淡然地吩咐了一句,起了身,对着两大谋士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大步行出了书房,径自向后院行了去

祥瑞可是好东西啊,只消能现了这等玩意儿,不单名声能显,还能得实惠,这不,自打护城河里挖出了神奇的洛书,那一级级官吏们的政绩因此斐然了不少不说,还得了不老少的赏钱,便是三狗子那等下苦之人都捞到了十几贯的钱财,乐得活都不干了,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去准备娶媳妇了,这么件大事儿满洛阳城里早全都传遍了,有了这等美事之榜样在,那些个疏浚护城河的民壮们可是精神了许多,干起活来也自觉了不少,拼着老命地挖着淤泥,都指望着能不能再挖出些像样的宝贝来,尤其是王大疤当监工的那个河段更是挤满了前来探宝的民壮,在这等热火朝天的劲头下,工程之进度远远过了工期之所限,压根儿就用不着王大疤监工了,王大疤自也乐得清闲,每日里到了工地便往凉棚里一猫,喝上几口小酒,小曲儿一唱,快活似神仙了罢。

祥瑞是啥那叫宝贝,既然是宝贝,那就是稀罕之物,哪可能像不值钱的石头一般满街都是,这回出了一块,哪有可能接着还来,不管别人信不信,王大疤是不相信还能有这等美事的,左右别人乐意加班加点地玩命干活,王大疤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反正他王大疤能得回清闲,自也乐得就此清闲一把的,这么几天的享受下来,呵,王大疤可就懒得动了,一大早地到了工地,随便转悠了一圈,便溜达着照老规矩猫凉棚里去了,然则王大疤小酒才刚喝上几口,小曲都还没顾得上哼呢,便听到外头突地传来一阵轰然之声,立马吓得王大疤猛然一个激灵,酒葫芦倒了地都顾不上提一下,噌地便跳了起来,跑出凉棚一看,却见无数的人正向自己所负责的河道跑去,眼瞅着那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的架势,王大疤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误以为是有人出事了,紧赶着便冲将了过去,挥舞着皮鞭便挤入了人丛,口中还高呼着:让开,快让开,谁出事了谁出事了

挖到了,挖到了,大疤,又挖到了

又挖到洛书了,快去叫钱文书来。

是牛四挖到的,这小子要了

王大疤刚一挤进了杂乱的人群,数十民壮便七嘴八舌地瞎嚷了起来,那等混乱劲,登时便令王大疤头大了好几圈,愣了好一阵子,这才回过了神来,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几个大步窜到了近前,一见到地上躺着的那面石碑,眼立马就直了,死活不敢相信这事情会是真的,直到挖到了石碑的牛四可着劲地摇了他几下,王大疤才如梦初醒般地拍了下大腿,高叫道:都散开,等着,某这便唤钱文书去。话音一落,撒开双腿,便往城里头狂奔而去

半月不到,护城河里接连出了两块洛书,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钱文书自是来得很快,不单是钱文书来了,洛阳府尹韦东楼领着满府大小官佐可都赶来了,声势浩大的百余名衙役开道,将围观的民壮全都赶了开去,一大帮子官员围成了一圈,都兴奋异常地看着热闹儿上一回现洛书,可是紧赶着便送到京师去了,大多数的官佐只是耳闻,却没亲眼见识一番,这回再次现,哪还有不先开开眼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