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似乎陷入了思考。
嗯,我知道他们在思考什么应该说,是蓝萱提到的陆副书记这个概念,让大家同时失了声,估计他们都从美眉手上材料上看见了那个圆圈,也估量出事情的份量来。
是的,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拆迁,正如朱秘书长所言,存在着很复杂的背景。
我也没有说话,心里盘算一遍有关此事的关节要点,但是我觉得疑问颇多,无法解释。
嗯,说复杂也不尽然,其实事情理解起来很简单与其说是开发商跟拆迁户之间的利益博弈,不如换个角度,直接看成蓝跟老陆的一次背后角力,那样更确切。
首先是蓝萱的态度。这个女孩很不简单,作为前市委书记的独生女儿,她一直在尽力利用蓝家残存资源,作利益上的最大腾挪,可谓殚精竭虑。目前在长川,她已经失去强势,毕竟蓝家那点资源在政治上无人继承,缺乏可持续开发的支撑点那为什么要与老陆彻底翻脸呢甚至现在还把矛盾公开挑明出来她有什么本钱跟人争夺不管从哪个层面上看,选择跟老陆正面对决,于她而言都没半点好处,现在的老陆不是她们蓝家能够随便得罪的。那么她是在赌博吗把宝押到我身上,希望我能够支持她
那也太可笑了,因为我不可能插手这些是是非非,去帮谁圈钱谋取利益,这一点不仅仅是个人原则问题,也关系到我的立身之本,没什么好说的,她手段再高明也没用。事实上蓝萱理应非常清楚我的态度,自从上次色诱失败以后,私下里她再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要求关照的话题那么站在我这边,跟蓝家的故旧作对,她究竟在考虑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我想自己除了距离之外,什么都不会给她。
同时,老陆的态度也非常可疑。蓝家目前在长川确实已然势微,他当然可以无需顾忌,但是仅仅因为一个情人的理由,就让下面那么多部门看着他的脸色不知所措,也不管这种事情给人背后说起来是否难听,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了。虽然从程序手续上看抓不上他什么把柄,但是毕竟不太符合政治场上的大利益逻辑,显着小家子气十足一个老官僚的作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沉吟一会后,感觉没推敲出什么门道来,于是抬起眼,扫视一圈围在炮楼子底下沉默不语的一众会议代表们。
他们此刻也集体看着我。这些代表大多是市里或者县区各金融经济部门的头头脑脑,应该都算领导,也全是明白事理了解政治的同志。显然大家现在已经抱定明哲保身、谨言慎行的打算,我不开口说话,他们就会把沉默进行到底明显牵涉到市级领导的一个事,连市常委朱秘书长的态度都这么含糊其词,他们谁要不识时务地跳出来发表什么看法,不是纯属摁着脑门找人抽吗他们想要了解的,是我的态度和立场,在此之前,我想他们不会有人开口。
但是说实话,我也不想说什么,跟我没关系。何况现在这个局,感觉就是蓝美眉给我下套使的眼药,毫无疑问,她是希望勾引同情,让我表态支持她的公司,我可不能上当。
要挺一挺她当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我当然不会这么干,这很不明智。因为此类事情本身性质也很含糊,双方都有各自的利益点,谁对谁错一时半会哪能分析清楚至少我可以保证,靠嘴巴来说,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明白的,万一我谈出个什么倾向性来,导致房子最后被强拆,那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我考虑一下后,抬手指指对面,看见黄教授在那边搔首弄姿,好象希望点他一个将,让他发个言。“你有什么高见,教授”我客客气气地说,“疑难杂症嘛,当然得靠专家出点子。”
黄教授不愧学者,随时随地都不忘记做学问,只见他推了推蛤蟆眼镜,马上侃侃而谈。“这样的案例我接触过很多,应该说是有一定发言权的。”他的样子很学术,很权威,“作为当前房地产商业运作中一个典型问题,开发方与出让方甚至第三方第四方之间存在利益冲突,产生博弈现象,导致隐性或者显性的社会矛盾产生,从经济学角度出发,我们为这种现象总结出五个要点,三大特征,已经在业界形成共识”
“拜托,老大,这不是在会场,没人让你作报告”我一听火大了,当即打断教授即将开始的神聊胡侃这不纯粹添乱吗“就事论事,具体点,谈解决方案,有办法拿出来,没有就别发言”
“哦。”教授再次推推眼镜,倒也不以为忤,脸上并不尴尬,应该来自上级领导的此类批评他听多了。“这个嘛,那我就直说了”他很认真地斟酌字句,终于说出一句非常通俗的话,正合我意。“不就是钱吗两百万是吗”他说,“如果实在协商不下,就给人家吧,对于你们开发商而言,因工程延误而承担的意外成本也就是蓝总开始说的那些损耗,跟两百万相比,敦大敦小”
“还有你们的形象损失,也是成本,如果会算帐的话,不应该把事情拖这么久。”教授又说,“当然,如果考虑到可能存在的一些潜在问题,比如先期拆迁户的相互比较,甚至追诉我建议你们私下协商,把赔付标准当成商业秘密保守,双方约定不向外公布,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别的地方,有相同的案例,也有这么解决的。”最后教授又补充一句。
我笑起来,拍了拍巴掌。“不错啊是个法子,花钱消灾教授的意思。”我说,“应该没有两百万吧差价也就一百二十万。蓝总,看样子还是你们太小气,不懂得做生意啊,干大买卖的,还在乎这仨俩小钱给她吧”
站在一块的两位美眉同时愣了一下,目光都瞟过来看着我,都带着几分古怪。
“呵呵。”我笑,“有杀猪就有挨宰的,做生意嘛,愿打愿挨,你们自己的事情,赔本赚钱都别跟我提,我就这态度。”
当然,还有句话我没提。我看问题的角度跟她们不一样,我觉得老陆没皮没脸地摆这一道那也不容易,冒了风险啊,如果就是为这点钱的话,给他吧我还怕他不要呢
不过现在我的态度摆明出来了,那就是不愿意介入到事情里去。一干领导们终于会意,于是纷纷出言附和,都说法制社会,市场行为,双方平等,买卖自由,云云。
“行啊,没问题。”蓝萱冷笑一声,“一百多万钱我给得起,问题是人家要吗”
“方小姐,你老实告诉大家,这个建议有没有向你提出过。”她转个身,非常严肃地盯着方文莲,“给你一个两百万的合同,前提是不允许泄密,不让其他住户了解这个价格你是怎么答复我们的”
方的样子有点尴尬起来,但是嘴上依然强硬。“我有自己的权利。”她说,“我可不能答应你保什么密。”
“大家看看,这就是他们的态度。”蓝萱又笑起来,“给钱都不行,他还得把这个标准四处张扬,告诉人家我们多赔了百多万。”
“然后接下来呢,当然就是怂恿前边的住户打官司,让我们一个一个赔好几个亿啊,新国赔得出吗呵呵。”她说,“想干什么很明显,就是要让新国垮台,死在这个项目上是这样吗莲姐姐”
“我没这么说过。”方文莲淡淡地说,“你怎么猜想,是你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还真没想过会有这情况,不是明摆着整人吗
“方文莲。”我挺纳闷的说,“你丫不讲理了吧人家花钱也消不了你这灾,你想干什么这不有病吗”
代表们也纷纷出言,表示生气。“太不象话了,就没听说过,无赖行径”黄教授的样子有点郁闷,可能感觉他那新经济理论用到一身上,并不立竿见影,倒象对牛弹琴,难免产生了曲高和寡愤愤不平之想。“不就是个经济动机吗说俗点,为了钱呗一百多万,要全兑换成金子,都是好大一根了还堵不上你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