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却在拢翠观门口倚马而待,直到观门打开,出来一位女道士,那小姐说了几句之后,便被引了进去,陈羽这才翻身上马,往陈府而去。
只是,都走到了角门下了马,那马也由周二牵着送去马厩了,陈羽脑子里还一个劲儿的回味着拢翠观将要关门时,那抹明艳凄美的眼神儿。
神思不属的走了几步,陈羽才想起来,这几位小美人居然也没问问自己这恩人的姓名,便不免若有所失的摇了摇头。又想想自己正在极力争取做那拢翠观的管事,便不免心里一动,暗想若是我做了那拢翠观的管事,到时岂不是可以在观中随意进出
陈羽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不远处正有两个人走过来,却是同在二爷房里的陈谦与陈和。
那陈谦与陈羽是同年进府的,官场上讲究同乡、同门、同科、同志这四同,可以倚之进退,这陈府里下人们也一样讲究这个。陈羽是那一年里进府的下人们中间混的最好的,便被陈谦等奉为掌事,事无大小皆附骥其后。
当下陈羽远远的看见了陈谦,那陈谦也正看见了陈羽,他便忙拉了拉陈和的衣裳,陈和顿时也看见了,两个人便一起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陈谦已经说道:“羽哥,快回去吧,二爷急急的找你呢”
陈羽闻言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只听他问道:“哦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时那陈和接着说道:“出没出事儿的,咱们哪里知道去。咱们就知道,二爷回家来之后,那郑管家便到了房里,也不知跟二爷说了什么,二爷就命人到处找你了”
“哦”陈羽闻言便觉得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情知是那郑海已经告下了状了,他顿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血染庭草,陈羽怎能不提着心呢。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八 巧言上
且说陈羽猜到那郑海定是已经在二爷面前告了状,便不由提紧了心,但是他沉吟一刻之后却对那陈谦说道:“谦儿,去帮我打盆水去,我要洗把脸再去”
陈谦与陈和闻言都是一愣,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洗脸那二爷的脾气谁不知道,遇事急起来时,便连一刻也等不得。有次他要急着出门子,命下面备马。陈谦去牵马时,恰好那管马厩的老于头不在,茅房去了,陈谦这便晚回来了一会儿。二爷在角门那里便等得急了,当场便命人把陈谦好一顿打。这次二爷找陈羽已经找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了,不定火成什么样了,陈羽居然还敢这么不慌不忙的。
只是既然陈羽这么说了,陈谦便左右看了看,左近就是梨香院,那里最近是在此做客的舅老爷一家子住着,府里派了几个过去帮着伺候,那些人陈谦本是认识的,借个盆儿打点水不是难事。于是他说了声“等着,羽哥”,便奔那梨香院去了。
这里陈羽笑着拍了拍陈和的肩膀,说道:“没事的,瞧你们急得,待会儿我见了二爷,好好的说说就是。只是,见二爷之前,却须把我身上这酒气给祛掉了才好。”
陈和点了点头,陈羽便双手抱肩皱着眉头左右走动着。不一会儿,那陈谦端了一个大铜盆出来,陈羽便洗了手脸,然后从陈和手里接过汗巾子擦了把脸,然后接过衫子穿上,又系上汗巾子,这才对陈谦两人道:“行了,你们且忙去吧,我自去二爷房里便了。”
说着,陈羽便大步奔二爷房里去了。
照例是到二姨娘的院子里,门口伺候的人一看是陈羽回来了,便有一个迎了上来道:“羽哥,你知道二爷找你的事儿吧快去吧,二爷在书房呢”
陈羽闻言一愣,什么时候二爷也开始下午去书房了他点了点头冲那人道了谢,这便要去二爷的书房,那人却又把他叫住了,陈羽转过身去时,只听他小声说道:“羽哥,你小心点,我看二爷生着气呢。而且,二奶奶好像现在也在书房里,不知道找二爷是什么事儿呢”
陈羽闻言又冲他道了声谢,这才一路思量着往书房去了。
这陈府里,大爷是庶出,二爷是嫡出,所以,几乎事事都以二爷为尊。就拿这住的地方来说,大爷成婚时,老爷把蕉雨院指给了大爷。那是陈府偏西的一处院子,虽有个三五十间房屋,建的也精巧,却是远离了老爷在前院的书房。
而二爷成婚时,老爷则直接把仙鹿院指给了二爷。这仙鹿院共包含了一个大院子和两个小院子,不但比蕉雨院要大两倍有余,而且正处在整个陈府的中心上,离老爷的书房也近,最难得的是,老爷最初就曾在仙鹿院住过两年,对这里很是喜爱。
由此便可见,二爷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是要重于大爷的。或者说,二爷的娘舅魏国公林家,是重于那住在梨香院里大爷的娘舅何家的。
再说这少奶奶。大少奶奶进门一年多,也不见太太要她管事,二少奶奶刚进府便被太太委以重任,不多久就全面接管了整个陈府的内务。这也难怪大爷虽做了舒舒服服的四品京官,却还是一直要求外放地方了。在这里便分明是受气的很,呆着有什么意思。
这二爷住的仙鹿院中,最有气势的一栋建筑就要数那书房了。这屋宇建的高大不说,装饰的也是独具匠心。简简单单的灰白两色,却透出一股古朴之气,在后院雕梁画栋的房屋中间,顿时就显出与众不同来。更难得是,里面放的尽是老爷早年间读过的书,满满的有两间屋子的书架,陈羽帮二爷整理书房的时候,便经常在里面找些书看。
且说陈羽来到书房外,见门口正站着几个人在那里谈笑,正当面的可不就是那郑海与李贵嘛。虽然心里暗恨,陈羽却还是几步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见过郑管家。”
那郑海大模大样的受了陈羽一礼,轻蔑地一笑,说道:“墨雨呀,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是有钱的紧哪说是什么,出手大方的很,这里送一身衣裳,哪里送几吊钱的,还听说,那个什么徐小寺那傻子你都送他了一条汗巾子呵呵,怎么,莫非是看不起我,怎么也没个东西送我呀”
陈羽闻言抬头笑道:“郑管家玩笑了小的那点子东西,原不过是些破旧衣服,就是那汗巾子,也是用过了两年的,这些东西我若是送给您,岂不是把您比做他们那样人了呵呵,小的我哪里敢嘛再说那钱,大家都是同一个锅里吃饭,他老于头家里孩子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我平日里没什么花销,手里刚刚巧的存下了那么几吊钱,您说,我又怎么能手里攥着钱却看着那十七八的壮小伙子被一场病给折磨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