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郭嘉又还给叶晓易。
“这个两位兄长”既然郭嘉这么叫,自己也这么叫好了。叶晓易看那两人瞅指环的目光都不对了,便很主动地又把指环递了出去,“恕晓易冒昧,既然如此,指环应该归还两位兄长,以寄托哀思。虽然,这是晓易很重要长辈送的。”
话虽说得好听,但叶晓易不过是客气客气。毕竟这是老头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如果这两人真好意思要,她就准备派人把指环给偷回来。
不过老头到底跟这两人的母亲有什么瓜葛不会是欠了一屁股风流帐,然后溜之大吉了吧老头虽然平日很严肃,但也喜欢去菜园子看小女生哎。
叶晓易想到老头,总觉得老头的裸体老天使形象在头上漂浮,上面一个光圈,脊梁骨处还有两只脱了毛的翅膀。
“不敢,既然是奉孝,你一点都没与跟晓易说”被称作季方的中年男子问郭嘉。
“半点都没有。”郭嘉回答,“嘉虽然是先生的关门弟子,但晓易却是先生义女,也得过先生授业,算是两位兄长的家人。嘉不敢逾矩。还请两位兄长把事情跟晓易讲明。”
搞什么还有什么古怪事情
好你个郭嘉啊,把我蒙在鼓里。等我把你捏破相,看你还敢吊我胃口。
叶晓易咬牙切齿,磨着牙,把头扭开。可一转头,她的目光却粘在院中一个老者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那老者被家仆搀扶入堂屋,元方、季方兄弟二人跟他施礼后,把家仆又遣了下去。他看到郭嘉,便笑着点头,郭嘉也恭敬地行了大礼。
“这就是晓易”老者看了眼叶晓易,和蔼地问道。
“是。”郭嘉伸手要拉叶晓易,叶晓易却早已站了起来。
缓缓走到老者的身边,叶晓易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猛地上前将他抱住,哭着喊了声:“先生”
为什么是老头怎么可能是老头为什么他还活着大家不是亲手把他埋掉了么为什么他还会活着,活着喘气、微笑、开口说话
“先生,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先生,你走后,大家都走了。先生我把魏续害死了。我也没留住云哥和夫罗。先生你为什么最后找吕布说话,为什么最后一句不跟我说你跟大家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先生,你说句话啊,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叶晓易号啕大哭,抱住老者,死死不放。她只觉胸中气苦,拥堵在喉咙中,把眼泪齐刷刷逼下,肆无忌惮地流淌到脸颊上
第二卷 第十三章 逝者如风
太丘的初春,树叶染绿,扑满来风仍有一丝未褪的寒意。
匆匆的行人中,两个年轻男子最为显眼。
他们一身士子打扮,脚步踉跄、面带悲怆地往太丘长家走去。旁边的人不停侧目,有认识的,知道他们乃是太丘长陈寔最有贤名的两个儿子:陈纪陈元方,陈谌陈季方。
太丘长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出身寒微,家里很穷,但有志好学,从县吏、都亭佐、郡西门亭长、功曹等官职一路当来,又被迁为太丘长,是个素有德行,被天下众多士子叹服的人。
可街上行人搞不明白,为何陈纪、陈谌如此慌张,完全没了往日的风范。而在内堂读书的陈寔闻声抬头,见到的也正是两个儿子的凄苦模样。
“爹爹,姐姐她她”陈纪、陈谌也顾不得许多,他们进屋合上门,就跪在陈寔的面前哭泣,热泪打湿了陈寔的长袍,惊得陈寔手中书卷落到案几上。
“她怎么了”陈寔拉住两个儿子的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年前,他那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嫁人,可没出月,他便闻得夫家对女儿不满意,而从女儿回来诉苦得知,是那家公婆不慈。她夫婿也不冷不热,全不似出嫁前的儒雅体贴,时常抬出女诫刁难,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一样。
“半月前,我已与他们说休掉你姐姐你们为何没有接她回来”陈寔有六子,但只有一个女儿。他宁愿女儿被休回家,承欢膝下,也不能容忍女儿被夫家百般折磨。
“爹爹,姐姐被他们被他们打死了他们说姐姐不守妇道”陈纪拉住陈寔的袖口,膝行半步,叩头不止。
被打死了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陈寔张大嘴巴,缓缓摇摇头,旋即猛地站起来往外走,要去女婿家问个究竟。
“爹爹,不要去,你记得那个小吏么我们今日才知,那人是姐姐夫婿的表弟。”陈纪、陈谌拉住陈寔的手,死活不肯让陈寔跨出门半步。得知真相,他们才明白从头到尾对方就是在复仇,而苦命的姐姐,不过是对方泄愤的一枚棋子。
“小吏你们是说那个被我”陈寔听了倒退两步,颓然坐在地上,身体颤抖起来。
他素以刚德治理事务,性格冷峻,加上对忠孝极为看重,待人接物未免就少了变通。某次有个小吏谎称母病求假,他允假后发现真相,便将小吏收监斩首。
“欺君是不忠,谎称母病为不孝,其罪莫大”
杀人的理由声犹在耳。可陈寔却绝不曾想过,同样因为这所谓的“德”,女儿被会人找理由打死。
报复报复这乃是报复
陈寔记起,女儿某次来,曾状似无意地说:爹爹,你做人过于严格苛刻。
那句话很平淡,平淡到他没有听出后面隐藏的深义。而如果听出,他绝对不会让女儿回去。
不让女儿回去,也便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可如果不将女儿嫁过去,女儿也不会遭此横祸而追根究底,如果当初没有严苛地杀掉那人,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
陈寔摸着书卷,慢慢拿起、撕掉,把那些纸片撕得遍地都是,落满了席子。
打落牙齿和血吞,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律也好,法也好,道也罢,德也罢,哪一样能挽回人的性命如果真可将时光倒转,自己会不会放弃那些无聊的坚持,换得女儿一生幸福
陈寔接过儿子递来的银指环,颤抖得更加厉害。这指环是他当年送给妻子的,有了女儿,便当礼物送给女儿,希望庇佑女儿,可怎料,带给她的却不是幸福,而是鲜血。
陈寔挥手,让两个儿子出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落泪:陈寔陈仲弓,向来是代表大贤的名字,可如今想来,却不值狗屁,狗屁不值
人死不能复生。可再去寻找,却连坟冢都无。
几日后,陈寔踏入女儿的夫婿家,发现这里人去楼空,只有那些边角磨损的石板,昭示过此处曾有人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