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周游各国,早听人说燕太子礼贤下士,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如此我无相只是浪迹天涯的无名剑客,怎么敢劳驾太子亲自出来迎接无相实在受之有愧”
太子丹道:“壮士过奖了,昔日公子无忌为接东门隐士侯嬴,亲自控缰驾车,虚左位相迎,与他相比,丹还差得远呢,只望壮士不要怪我怠慢就是”
无相忙道:“不敢不敢”随即面露惭色,频频搔首。
鞠武在旁察言观色,初见无相一脸粗鄙之气,以为会是个空有蛮力的无礼之人,此刻见他的言谈举止,除了进退得宜外,倒也不失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忙道:“壮士请入内说话吧。”太子丹先行,鞠武同无相随后步入内厅。厅中早已备下酒宴。
无相颇受感动,拱手道:“无相只是一介粗人,太子如此相待,实不敢当”
鞠武捋须笑道:“太子一向宽厚仁慈、慕贤若渴,最敬佩的就是天下的英雄豪杰。”
太子丹也道:“当年孟尝君为了宴请天下才俊,家财几乎散尽,方得门下食客三千。我虽不及他,可仰慕豪杰之心,丝毫无异呀”
无相虽然没读过什么圣贤之书,这孟尝君的惜才之名倒也耳熟能详,听此言语,当下深刻感受太子丹对自己的真心重视,不由心头大畅,举起酒樽道:“太子如此相待,无相甘为太子效劳,尽心尽力,绝无怨言。”语毕,畅快饮尽杯中美酒。
太子丹欣然道:“能得壮士此番话,是我燕国之幸。”一声令下,只见四名婀娜多姿的歌姬身着彩衣、手持绢带顺序而入。为首的女子犹抱一古琴半掩颜面,在席前就位坐定后,优美琴声骤起,轻歌曼舞,柳腰娉婷,说不出的旖旎香艳。四名歌姬皆姿容艳丽,舞姿曼妙,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绝色美女。偏偏无相神色漠然,似乎并不很感兴趣。太子丹从旁察觉后,待歌姬舞完一曲,大手一挥令四人退下,问道:“我见壮士酒兴不佳,可是对这四名歌姬不甚满意”
无相拱手道:“多谢太子盛情,只是无相对这些歌舞女色没有什么兴趣。我只喜欢喝酒练剑,太子若不嫌弃,无相愿为太子舞剑助兴。”
鞠武忽道:“如此甚好,正好让太子与鞠武一睹壮士的剑术。”
无相朗声一笑,推开几案,挺身而起,大步走向厅外庭院。太子丹、鞠武随后步至厅口观看。
站定庭中,无相拔剑在手,借着酒意径自在庭心恣意挥舞长剑。只见他摇晃着身躯踏着错乱的步伐,长剑在手划破氛围,一时尘扬叶落,气势汹涌,倏地又是一阵疾风扫落叶,漫天飞扬,令人目眩神迷。
太子丹自幼习剑,也是个能手,此时见无相剑锋到处,劲气四溢,每划出一剑,隐挟风雷之声,果然剑术高超,忍不住击掌喝彩。
无相舞了一阵,收势停步,以剑划地,从庭心圈出一界线,对太子丹道:“一人独舞,平淡无味,太子可否请几位卫士,一起过上几手”
太子丹喜道:“丹这些手下剑术粗浅,正好请壮士指点指点。”当即传令下去,八名卫士应声到齐,整齐划一地排站厅口。太子丹道:“你们出两个人,请无相壮士指点一下吧。”立时有二人躬身领命,拔剑当胸入圈内,立定在无相面前摆好备战之势。
未料无相却还剑入鞘,对那二人道:“你们二人尽管攻来。”二人见无相竟把剑收了,对视一眼,一声大喝,两柄剑同时挥起,左右夹攻,向他劈去。
无相右手抱剑,俯仰之间,已从二人剑下掠过。二人又迅速旋过身把剑使开,纵横挥舞,一连十几剑,剑剑紧逼。无相仍不出剑,只是一阵左闪右让,就已应付得绰绰有余。募地他手肘一挺,撞中一名卫士肋下;左手一翻,将手中长剑横扫出去,“当、当”的两声响,两名卫士手中铜剑已经落地。
“好”太子丹见状拍手大声喝彩。
无相豪情万分地叫道:“两个人不过瘾,你们一块儿上吧”
只见令六名卫士齐声大喝,挺剑四面围上。无相随即挥舞手中长剑,与六人交手。
长剑交错,剑光纵横,不过数十回合,无相忽地大喝一声,移形换影,剑光连闪,只听得“叮叮当当”数声连响,六名卫士手中长剑瞬间全数坠地。纵身一跃,无相已立于圈外,横剑当胸。只见他剑尖上缠绕一团红球,原来六名卫士头盔上的红缨已经全都被他串在了剑尖上。这一手剑法举重若轻,实比将六人砍伤难上十倍。太子丹和鞠武互望一眼,心中佩服之外更觉惊骇。
无相收剑在手,将六个红缨取下,拱手道:“雕虫小技。让太子见笑了。”太子丹拍手叫道:“好剑术燕国有幸得此等高手,真是可喜可贺”随后,吩咐侍从换过酒菜,继续欢宴。
酒宴结束,无相已大醉。鞠武奉命送无相至上房歇息后,复返回厅内。
夜幕渐垂,太子丹独自在厅内踱步徘徊,期待与不安的思绪在脑中搅和成一团难分的迷离,见鞠武入内忙问道:“如何”
鞠武沉吟片刻,说道:“无相剑术确实堪称一流,只是略嫌心浮气躁,定力不足,恐怕是难当刺秦大任。”
太子丹的心略为一沉,随即道:“我们只是让他做刺客,并非要他做将军带兵指挥打仗。他有胆有识,剑术也高,能否担当刺秦重任,且待观察一些时日再作定夺。明日你即传令,赐予无相四乘马车一辆、锦帛一束、白璧一双。”
一个刺客,确实不需要太细腻的思想,只要会一件事:刺杀
天下的刺客多半是相同的。简单直接,无须复杂,这就是刺客。若要说有所分别,就是成功与失败,这分别同样是简单直接。
接连三天,太子丹每日设宴款待无相,又命鞠武陪同他四处游览,对他加意结纳。
这日早晨,太子丹正要吩咐侍从去叫鞠武,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侍从刚唤了一声:“鞠大夫”鞠武已经仓皇推门而入,满头大汗,神情惊惶,竟是片刻未歇,一路疾奔了进来。
太子丹从未见到鞠武如此失态,心中一震,已料到定有大事发生,挥手令侍从们退下,忙问道:“大夫何事惊慌”
太子丹焦急的神情让鞠武不忍直视,蹙眉低声说道:“无相死了”
太子丹闻言像是被一柄铁锤重重朝心头击了一下,失声道:“无相死了这是如何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