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极外之外是此处,微粒的极内之内是此处,悠久的过去、遥远的未来也是此处。
这就是朴素。这才是最神秘的。
因为这里居住着“我”。
我的目光沿着树干延伸上去,触到满树的果实。
极外之外,极内之内和过去未来,这一切都因果实的存在而被发现。当它沉睡时,它是自己的迷彰、枷锁,它被局限在外、在内、在过去和未来的夹缝中。而当它苏醒,就超脱了空间和时间,也超脱了自己。
然而,果实只有在坠落的一刹那才能发现这一点,命也只有在陨灭的一刹那才能了悟。
酒囊是什么一个袋子而已。
袋子是什么
袋子其实只是一个符号,它表征着一块空间的划分,它能容纳什么,会腐朽,也能生长。
只有给了它生命,它才会生长。
一个无知的存在,被划入有知的领域。那么,它所表征的空间,它所容纳的存在,也同时有了生命。
生又是什么
命又是什么
生命不是赐予的,它本来就在那里,我所做的,不过是启发它,让它苏醒而已。
波然一震,二人从我的领域中脱离出来。
酒囊还是那个酒囊。
可是它在我的手里,所以,它开始变了。
它豁然变成了一个酒坛,和方才盛放断肠香的那个一般无二。坛里的酒还在微微晃动着,闪着诱人的清澈波光。
然后,它再变,坛身竟而拉长,形成一个刀柄的模样,之后坛里的酒叠叠上涌,成一把千层叠打的透明的刃。我握柄,甩臂轻挥,罡风及处,落叶狂退。
这是刀。
而后它又变,这次它变成了空空蒙蒙的洞,一缕缕烟气在洞口转成漩涡状,内里吸力极大,面前的两个人如遇狂风,衣衫头发向前猛掠。
嗡
一声清鸣过后,百形尽去,酒囊又回到我的手里。
仰脖,我喝了一大口酒。
二人愣愣地看了我一会,突然一个转身到了树下,抱着坛子发愣,一个坐到桌旁,用手细细摩挲着棋盘上的子。
我淡淡一笑,寻了处地方坐下,静静地喝着酒。
过了许久,太阳从头顶转到西方,而后明月冉冉升起。
这一刻,二人忽然同时抬头。
艾林面前棋盘上的一子忽然微微颤抖起来,而后蓦地一跃幽白的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缓缓转动着。
渥瑞尔双手捧抱中的酒坛也动了,它内里一阵格格脆响,滋滋的淡红烟气从四壁上旋转着喷射出来,聚于一处,竟如龙头。
我哈哈一笑,弹落腿上的一片落叶,站身起来道:“何谓器有用之物即为器。何谓神器有灵之器即为神器。恭喜你们”
艾林和渥瑞尔刚刚进入状态,此刻心神一分,白子旋落棋盘,龙头隐入瓮中。
艾林:“陛下这,这”
我道:“不妨,不妨此器由你们而出,以后将尽归你们所用,你们成长,它们也会成长。它们受苦,你们也会受苦。”
渥瑞尔怀里的酒坛微微颤着,他苦笑道:“我这宝贝好像不怎么老实的样子艾林,快拿些酒来,要最好的酒”
一个小女孩一直站在远处守着,艾林招手叫她去取酒。
我笑道:“让我来逗逗它吧。出来”右手食指射出一缕玄黄气打在坛底。
酒坛嗡然一震,坛口有如活物般扭动,里面传来荒荒水声。渥瑞尔大骇。
我大笑,道:“你这酒虫,竟还害羞再不出来,我将你碎成瓦砾。”右手作势挥动。
方才那团烟气冲了出来,片刻后竟聚成一只肚满肠肥的滚圆小龙模样。
它哇哇张口大叫着,声如水动。
我笑:“那里可有好酒等着你呢,去吧。”遥指那小姑娘的背影。
它叭嗒叭嗒嘴,鼻子嗅了嗅,再转头看了看渥瑞尔,身子蓬然化为烟气,而后渥瑞尔怀里的酒坛应声而起,长了翅膀一般径直向那小姑娘追去。
看着它那猴急的模样,我笑道:“艾林你最好去瞧瞧,否则你的酒窖不保矣。”
艾林大骇道:“我的酒可都藏在窖里,陛下你害死我了”一溜烟消失不见。
过不许久艾林折返回来,全身湿透如淋大雨,他抓住渥瑞尔的领子泣然道:“渥瑞尔,你欠我一窖酒,赔我一窖酒,赔我”后面,一个酒坛摇摇晃晃跟着,里面尽是哗哗声响。
“哈哈哈”我忍不住放声大笑,几乎笑破了肚皮。
玩闹过后,三人围桌而坐,小姑娘取了杯子,我用宝贝酒囊给他们依次倒满。
我道:“神器虽是刚具雏形,也该有个名字。你两个是主人,想想。”
艾林怀抱着棋盘,上面棋子规规整整地排着。渥瑞尔的酒坛放于膝上,一边摸着油亮的坛口,一边抓耳挠腮道:“陛下,刚才我就在想了,想了很多,没有一个好的。”
艾林道:“还是请陛下给赐个名字吧。”棋盘上,白子黑子无主而动,发出细润的摩擦声。
我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道:“渥瑞尔元能已出,唤醒酒龙乃意料中事,倒是艾林未通识海,也能引动棋子,想必是玄功已臻化境之故你二人将成为我除了水火两位宰辅之外最重要的帮手,所以这个名字该起得又响亮又耐叫才可。”
我看着艾林道:“你这棋盘棋子,若用于战场则杀机凌厉、变化万千。若用于治世育人则意蕴古今,能传难言之秘要这样,就叫它方天子吧。”
艾林怀中棋盘抱得更紧,口中重复着“方天子”三个字。
我看着渥瑞尔的酒坛,道:“酒者,寓阳于阴,动阴以阳,乃水火调和之物。所谓日月丽乎天,阴阳丽乎道嗯,就叫道天子吧。”
“道天子”渥瑞尔拍着酒坛,“这家伙太好酒了,若以后没有酒可如何是好”
我没理他,接着道:“它们都在幼年阶段,短时间不可用之与人争斗。待时日一久,神力小成,这两件神器的力量定是非同小可。”
仰头看了看天,道:“我们在这里足足两日两夜,内阁那边似乎热闹得很。走吧,随我回去瞧瞧。”
艾林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子,道:“陛下,这个孩子自小就跟着我,惯了,此一去我不想再回来这里,想请陛下给属下安排个地方,我带着她一起住过去。”
我点头。
艾林转身去收拾了一下东西,他早有准备出远门,很快就背个包裹回来。
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我笑道:“这个宅子会一直给你留着,只要我还在太极城里一天,就没有人能踏进这里一步,放心吧。”
出了门,落了锁,艾林苦笑道:“在这里二十五年,从小到大看这院子里的这些树长大,真有些舍不得。对了陛下,您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窖里有断肠香的”
我哈哈一笑道:“这个是秘密,可不能告诉你。除了知道你窖里有酒,我还知道你每天都读什么书,甚至你每顿饭吃几粒米我都一清二楚,信不信”
“啊”
渥瑞尔在一边神神秘秘道:“这些都是小事,陛下他老人家连你喜欢的姑娘是谁都知道,那日他老人家还和我说过,唉,真是别提那个什么了。”
我愕然:“渥瑞尔,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