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几人说来说去,只说疤儿刘不是本地人,前些年来移居至此,深居简出,既无亲人,也无朋友。这些孩子也如同迟哥一般,平常见不到疤儿刘人,又怕他生得凶恶吓人,一切事宜,都是摇头不知。
过不多时,只见那三黑一脸哭相地回来,身后跟着一人。只见此人一张灰乎乎的脸,几根黄胡子,两只烂糊眼,便如睁不开的也似。头上戴着个开了线的瓦楞帽,一身油乎乎的青布衣裳,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老远看着梅清,脸上便堆出笑容道:“这位爷找俺老夏可是有事么尽管说来便是。”
梅清见他人物形象,皱眉道:“阁下便是此地甲长吧在下姓梅,乃是那疤刘儿的朋友,此来是有事须劳烦甲长。”
夏甲长听了,先是眼睛睁了一睁,然后一连声道:“哎哟,这位梅爷,那疤子虽然住在咱这片儿上,可不是本地人。当时他来时,虽然也是俺帮着落的户,那路引凭证,也一应齐全的。就是这间草房,虽然说是俺做主给他先住着,可原主儿也确是托俺照应来着。天地良心,俺老夏可一分钱好处也没从疤子那落下,反倒为了他费钱搭力的办酒席请四邻公证哪。出了啥事,一体与俺没有丝毫干系的”
梅清听他唠唠叨叨地说个不住,没头没脑的,咳了一声道:“夏甲长却是多虑了。疤儿刘因病,适才已然过世。临行前,请了在下与几个朋友来,将后事托与我等。只是既然处在宝地,免不得要劳烦甲长。此外发丧之事,我等也非本地之人,还需甲长操持一下。”
一听疤刘过世,那夏甲长不由把双烂糊眼眨巴了半天,一时没转过头脑来。听到梅清说操办丧事,脸色又黑了几分道:“梅爷有所不知,若说疤刘这人,也没留下什么身后的事,就算想给他寻个穴,都是有人家的地,哪里便办得来。何况在下经营这苦差,没有些许油水不说,每年里还要搭些银钱进去,你看”
梅清也不和他罗嗦,伸手取过一小锭银子来递于夏甲长道:“哪里敢让夏甲长坏钞。只是其中需要些人手,寻找地穴之事,便劳烦操持便好。只是请从简从快便是。”
夏甲长见了银子,登时脸上笑开了几分,紧紧地抓过来,又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看着其上几个牙印咧了嘴笑道:“哪里好意思要大爷您的银子呢罢罢罢,也是疤儿刘这小子命好,怎么地结识了您这样的贵人。大爷您请稍待,一应事等,全交给小的便是。”
说罢,转身踢了身边的三黑一脚道:“小崽子还傻站着干啥,还不快家里去,告诉你那哥哥,去叫你三叔、四叔来,就说今天有大事要忙呢。”
三黑一溜烟地去了,夏甲长在梅清身边陪了笑,没口子赞他“义薄云天、高风亮节”、“有如云长、不让范式”。梅清又好气又好笑,便向他问起疤儿刘的经历来。
原来这疤儿刘,本名叫刘大路。按夏甲长说,看他路引凭据,乃是由晋中而来,三年前突然至此地寻亲。也许是寻错了地头,那亲戚本地竟然无人知晓。疤儿刘也无地可去,还是夏甲长热心肠,将自己的一所房子“半卖半送”,给了他安身,便在本地住了下来。只是这疤儿刘形象丑恶,出入也不搭理人,因此上究竟是什么来头,却是无人知晓。
第四章 木匣宝砚
更新时间:2009426 3:31:16 本章字数:3699
“道香得香,灵宝会香,香道三界,遍满十方”
场中一个身着脏乱不堪的破旧道袍的中年人,脚踩七星步,手摇引魂铃、招魂幡,双目微闭,一脸肃然,口中念念有词。
这位便是夏甲长四弟夏四。据夏甲长说,夏四年轻时,曾得大师邵元节亲自指点,虽然隐于市井,但法力通天。三里五庄,寻常人家没个面子还请不到他出马。
至于边上打扮得小鬼也似敲着钹铙的三个小道童,正是三黑和他两个哥哥。
夏甲长正凑在梅清身边,满面堆笑地仰面说道:“梅爷,不是俺老夏夸口,这件寿材可是真正五木攒心的上等家伙,还是当年咱们东庄钱大户准备的呐。那老钱败了之后,多少人看上这寿材了,要不是老夏手眼通天,早不知落到谁人手里去了”
梅清看了看身边明显柴木拼凑那棺材,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知道你是五木心了,难得难得。里边随敛的东西,刘爷生前有交待,我们哥几个动手便了。麻烦夏甲长您吩咐下你那法师弟弟,先停一歇,入了敛再念经成不成”
夏甲长听了随敛二字,登时烂糊眼又勉强挤了几下,睁着问道:“疤儿刘他还有什么随着走的,莫非是”
梅清摆摆手道:“再清贫,总也有个盘啊碗的吧。他屋里有几件瓷器家伙,要带了去。”
夏甲长听了,当时泄气道:“看他也不象有个什么家底的哪里劳动大爷们动手,不然就让老夏来打对吧。”一边说着,脚下却是丝毫不动。
梅清也不理他,只吩咐他安排人手,把在过屋摆的疤儿刘尸身先入了棺。自己进了东屋,又打量了一番架上的东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师古听外边闹得喧哗,皱了眉道:“事可都安排下了想来疤儿刘也没人来烧纸,简单办了也就是了。”
一边的李玫眼睛紧盯着架上闪闪发光的瓷器,便如看着鸡蛋的母鸡一般,动也不动。
梅清道:“总算相交一场,咱们哥几个替他送一程,马上便就入敛了。至于架上东西,咱们也不娇情,人取一件便是。”
三人无言,各自拿了一件。王师古将那汝窑花口瓶先拿下了,梅清一笑未言,随手取了一件唐时青瓷瓯。只有李玫,看了又看,眼光迷离。最后还是王师古催了几句,他这才拿了一件耀州窑的雕花大瓶,藏在了屋角。
此时夏甲长已经召呼几个兄弟和儿子,将门帘子遮了,抬着疤儿刘尸身入了棺。外边已经用芦席搭了棚子,供了火盆,点了长明灯。
按梅清的意思,便将疤儿刘指的箱子,搭到坟头去烧化。王师古与李玫,均是不愿,说道便在棺前烧化,也便是了。梅清想了想,反正一把火的事,也便不再多言。叫过夏甲长来,让他唤人来搭了箱子出去。
夏甲长听说这箱子要烧了,不由大声道:“好好的箱子,干嘛要烧了不若几位爷且先忙着,这箱子到时候老夏着人搭到坟地,一把火烧得净净的。”
李玫听了厌烦,喝道:“说烧便烧,哪这些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