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朗自店主身上嗅到一股浓郁的油腥气味。他见店主满身污光铮亮的油渍,不知何故突然想到了泛着青光的蛇蝎。
面对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他实在已黔驴技穷,听店主献计感到符合兵法要诣,便传令撤出后巷的包围,分兵出城向南面做预先布置。
陆游击下令已毕,又回身探究眼前这个耐人寻味的油坊店主。
“将军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小人替将军想出如此高妙的驱虎入笼之计,又为了肃清匪寇不惜倾家荡产,所以小人斗胆求恳将军借予我一样东西”
“如能消灭这伙外乡悍匪,本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你想借用何物但说无妨”陆元朗有了破敌之策心情大好,不假思索地应允道。
就听那店主阴森森一字一顿说:“借用将军这颗项上人头”
陆元朗听他口气不善突露凶相,挥起腰刀即向那店主砍去,谁知动作刚做到一半忽然手里一轻,那把刀不知怎么一来就已经到了对方手上,锋利的刀刃迫住自己的项侧动脉。
陆游击骇得魂飞魄散他好歹也是武举出身,骑射拳脚功夫并不含糊,可是那店主的身手委实太过迅疾,他连对方使的是什么手法也没看清,就糊里糊涂地受制于人,忙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想谋划害本官你究竟是谁”
便听那店主像夜魈一样用沙哑的声音桀桀怪笑着道:“这个问题问得恰到好处一般人我不会向他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对有一种人除外死人。死人是不会讲出我的秘密的”
陆元朗徒劳地挣动了几下:“你敢杀了我你可知谋杀朝庭命官是死罪”
那个手上加力,锋锐的刀锋已切进陆元朗的皮肉表层:“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本人也是一位朝庭命官”
“那那你为何谋杀同僚”陆元朗瞠目结舌。
“因为像你这样的草包笨蛋死不足惜你以为凭你那点微末本事,就能对付得了姓李的那名刁徒”
“等等姓李的你是说那伙人的匪首姓李吗”
店主以万分同情的口吻道:“这件事不须你来操心啦。应对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手段我借你的人头当作见面礼,终会为圣上除去这个心腹祸害”
游击将军陆元朗放开嗓音高声呼救,声音刚攻到嗓子眼突然泄了气,觉得喉咙那里一阵冰凉,似乎裂开了好大一条缝隙。
那店主几乎把自己油光光的脸紧贴在陆元朗的脸上,貌似亲切地对喝喝而叫却发不出声音的游击将军低声道:“你听人说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么告诉你,本人就是圣命七使之一,你猜猜七件东西我沾着哪一样呢”
被刀峰割破了颈部的陆元朗鲜血狂喷,瞪大眼睛骇然望着那满身油腻的店主,发出了嘶哑含混的一声低吼:“油”
那人点头道:“算你聪明我的身份你已经知晓了,现在可以了无遗憾地去阴曹地府了”
他松开手,气绝而亡的陆游击直挺挺倒下
衣衫褴褛的李上校带人狼狈退回华府后宅,迎面碰到神医华一针和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玛利亚,后者见上校完全康复激动不已,嘴里咕咕叽叽讲着谁也听不懂的法语,猛然地抱住上校在他前额亲吻了一下。
上身吊带装、超短裙的大美女立即做出强烈反应,以悍卫她自己经历千辛万苦才获得的合法权益:“你做什么没羞没臊,回头你们自己国家的大鼻子男人去”
若非身体不适,保不准洪大美女就会使枪弄剑的。
玛利亚画了个十字耸肩解释,说的还是法语;洪宣娇用正宗汉语怒斥其行为不俭。二人争得面红耳斥,到头来彼此却连对方一句话也没听懂,属于非常典型的鸡同鸭讲、驴唇对不上马嘴,场面十分滑稽。
李秀成忍不住哈哈大笑,立时招至大美女的白眼以及下腹部一记粉拳
他奶奶的这位洪大美人的武功变幻多端层出不穷,不但“冰火神掌”老道熟练,这记“推心置腹”神拳也基本上能够准确到位,充分弘扬了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
上校捂着肚子登上八角望月亭,忍痛指挥手下巩固防御。
“三子哥,宣娇姐姐打痛了你么”小美女抽空过来关切地询问。
“不疼。你姐姐是想打通老子的任督二脉,帮老子加强内力修为”上校回答时一副龇牙裂嘴的怪相。
第十章身陷火窟4
八角望月亭分上下两层,登上顶端那层凭栏俯瞰,周边被汹汹火光映得通明,街头巷尾尽收眼底。
上校命人将一麻包一麻包的药材垒作防护墙,人躲在墙后居高临下射击,形成了一个简易的临时雕楼。那些药材大多极其名贵,心疼得神医华一针长吁短叹,恨不能一把老骨头趴下去将那些药材替换下来。上校感到这老爷子十分有趣:飞檐斗拱雕龙画凤的豪宅烧没了,他都不去惋惜,挡子弹用他几包中药反而表现得痛心疾首,这不是顶级“药痴”加“白痴”么
前院坍塌的屋舍烧过一阵之后,火势已渐渐趋于萎缩。几十名清军端枪执盾分两路冲进后宅,被对面房顶的童阿六他们用长枪放倒了七八个,余下的人藏在一座假山石后向亭击,枪弹打在药材包上“噗噗”作响,个别弹孔居然冒起了青烟,发散出阵阵的药香。幸喜此时两个阁楼上的枪手被越烧越盛的烟气熏得撤回来,两杆短火枪从侧后方狙击,几乎弹无虚发,这才把这群清狗驱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