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缘由你来和朕说一说。”朱骏将邸报丢到一边。
周慕白扯了扯嗓子:“皇上,其实这事说起来得从皇上巡幸吕宋时说起,那时学堂中突然流行起了邸报”
“那翰林院侍讲刘不凡与刑部给事中杨名堂乃是东林学派的铁杆人物,也是东林正道的发起人之一,半个月前东林正道正好刊印了一份由刘不凡与杨名堂共同撰写的文章,其中对程朱理学颇有微词。微臣方才说过,王达与张谦二人正是程朱理学的大儒,看到了这邸报自然是气不过,于是第二日便在程朱圣人言的邸报那里反驳了刘不凡与杨名堂,于是这四人借着两份邸报足足辩论了近半个月,谁也没有服气。”
周慕白说到这里,拣起朱骏抛在一旁的程朱圣人言的邸报道:“就在昨日,那王达与张谦二人又在这份邸报上写了一篇文章,皇上您看看,这篇文章当真是毒不可言啊,不但讽刺东林学误人子弟,连同刘不凡与杨名堂也骂了进去,什么不敬、不孝、不仁、不义、不堪为人等等”
“哎原本骂了也就骂了,那杨名堂与刘不凡大不了再骂回去便罢。谁知这二人见着邸报各自大哭了一场,谁也劝不住,当夜就寻死匿活了。”
第五十六:邸报司
在明代,作为一个读过书并且进入翰林院的老爷们的羞耻心还是相当强的,因此才有了一篇小小的文章就轻松的干掉一个翰林侍读学士,并且搭上了一个自杀未遂的刑部给事中。
朱骏一时踌躇不定,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能闹得朝堂上腥风血雨,如何处置倒是难了,那两个程朱理学的官员按律来说并无大过,只不过是嘴贱而已。但若从情理上分析却是足足搭上了人命,那侍读学士和刑部给事中是东林党学派的大儒,支持他们的官员定然不少,若是武断处置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周爱卿,你来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周慕白倒是对所谓的学派之争不感兴趣,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波瞥了朱骏的脸色,道:“微臣窃以为此事既是学术之争,倒没有大张旗鼓处置的必要,只要稍事惩戒即可。只是这邸报却不能留,说到底,邸报的兴起与这事也多少有些干系,好好的学堂里翰林们不花心思为陛下培育人才,致使学子们不去悉心向学,反而钻营些空谈谬论,长此下去误人误己不说,还辜负了陛下的恩德。所以微臣以为,辱人之罪事小,邸报的处理却是皇上的重中之重。”
对于前半部分朱骏倒也赞同,两个程朱学派的官员骂了骂人而已,虽然情节严重但最不致死。而关于封禁邸报的事却让朱骏为难起来。
邸报这玩意和前世的报纸一样,对社会的进步有一定的作用,可是朱骏却对这玩意却是又爱又怕,爱它能够打开思潮,又怕最终这玩意到了后来反而害了自己,作为封建帝王讲究的是让人民越愚钝越好,这样才能够维系自己的统治,使自己的江山稳固。
是疏还是堵呢朱骏当真是为难起来,作为前世的穿越人士,他希望汉人能够尽快进入工业化时代,使得资本主义的萌芽尽快绽放,在百年之后屹立于强国之林,而报纸无疑是个开端。但是作为帝王,他同样有所顾虑,法国的革命可是来来去去玩了上百年,路易也被拉上了断头台,这些革命的开端无疑有报纸推波助澜的作用,朱骏再蠢,也绝不至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当朱骏神情恍惚之际,一旁察言观色的周慕白道:“皇上莫非是怕封禁邸报引起群臣与学堂的不满吗”
朱骏点了点头道:“用邸报来探讨学术倒没什么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有奸人借邸报来蒙蔽百姓,动摇我大明国体问题可就大了。”
周慕白行礼道:“吾皇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微臣不能及也。”他趁机拍了个马屁,顿了顿又道:“若皇上有此顾虑,上策自然是封禁邸报,就算有官员或学生稍有不满也闹腾不了多少时候,喧闹过后也就散了。”
这算什么上策,朱骏摇了摇头,道:“既然有了上策,爱卿便和朕说一说下策吧。”
“皇上不若设立一个邸报司。任何要刊发地邸报必须先送来邸报司查验。若是其中没有图谋不轨亦或是借机侮辱他人地邸报才能交由邸报司通过刊发。否则私自刊印者一律以谋反罪论处。抄家灭族”
朱骏眼睛不由得一亮。这岂不就是可控性地言论自由了。点头道:“这应是上策才是。传旨下去。立即成立邸报局。由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辖制。但凡要刊印地邸报必须通过邸报局地核准才可刊发。”
朱骏抹了抹唇角新长出地须茬。继续道:“官员百姓借邸报议论学术、民生甚至批评国政者朕不追究。但若有人敢妄议国体、污蔑大明、私论军事者皆按谋反罪处置。朕欲广开言路。但凡刊发出来地邸报每日可送达一份至朕批阅。”
周慕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批评国政一条也就是说可以抨击官员。而自己作为内阁大学士又是秀才出身原本就被大多数读书人瞧不起。若是让人刊发邸报那些批评国政地矛头十之八九是要朝着自己来地。每日皇上还要阅读邸报。这样下去岂不是有失宠地危险
朱骏见周慕白面有难色。不禁问道:“周爱卿。还有什么事”
“皇上”周慕白眼珠一转。道:“微臣以为这抨击国政与臣子必须查有实据。否则岂不是又要出一个张不凡自缢地闹剧吗所以。微臣以为皇上可在邸报司之下设置流言惩办科一职。以防有心人恶意中伤大臣。”
周慕白并不蠢,他原本就被其他官员学子所不容,在朝中若不是仗着朱骏宠信之外没有任何倚仗,若是任由邸报中伤,流言蜚语多了,难免会被朱骏所忌,这才想出这个法子。
朱骏深深的望了周慕白一眼,岂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盘,心里冷笑一声,在这聪明绝顶的秀才身上多了一条评语:聪明有余却善诡辩。
“周爱卿,朕是否昏庸之君”朱骏不动声色的问。
周慕白不由得楞了楞,不知道朱骏为何这样问,连忙答道:“吾皇聪敏仁慧、从善如流,尧舜禹汤之所勉强而力行,秦汉以来之所绝无而仅有。”
朱骏冷哼一声,刻薄的道:“不对,周爱卿才是聪明绝顶的人才,朕木纳的很,否则周爱卿又如何会当朕是秦二世呢,连这点小伎俩也拿出来诓朕,莫非你将来还想指鹿为马不成”
“皇上微臣不敢”周慕白吓的匍伏在地,又不敢争辩,只好不停磕头。
其实周慕白的小伎俩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耍点心机而已,朱骏这样做不过是敲打敲打他,省的将来这个家伙不老实,朱骏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以后在朕面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朕惜你的机谋,却不是让你拿来和朕耍心眼的,你是个秀才出身,许多人看不惯你身居高位一些流言蜚语、抨击之言是有的,但是你不要怕,朕再不济也有些识人之明,如何不会知道你的忠心才干你起来吧。”
“微臣叩谢皇恩,再不敢欺瞒皇上,微臣自知出身卑微,得蒙皇上不弃,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周慕白战战兢兢的站起身。
“去颁旨意吧。”朱骏淡淡的道,三个内阁大臣中,沐天波稳重寡言,杨嗣德忠厚耿直,只有这周慕白过于耍弄心机,朱骏虽然宠信他,自然也少不得要多敲打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