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拜访,鹏儿知道是武进镖师,忙整了整衣服,打开前舱,出舱肃客,来的竟有四位,与江镖师并行的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鹏儿知道那是官船上老者的儿子,忙笑向江镖师道:
“恕小弟眼拙,此位尊姓”
那少年很温文有礼,见了鹏儿,忙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小弟赵兰芝,此次因家父调任川中,随父经此,昨晚遇盗,不但蒙江兄率众相护,且有赖薛兄仗义解围,家父感激异常,特着小弟亲随江兄,而致谢意外,并略备小酌,拟请吾兄偕嫂夫人驾移玉趾。”
鹏儿含笑谢过,又与丁、荀两位镖师道了一番仰慕,即肃客人舱,清茶细点,招待一番,自不在话下。
不久,来客辞去,鹏儿即入卧舱告知燕玉,须立赴官船应邀,燕玉忙打扮了一番,这一收拾,更显得似天仙一般,丫环们早命舟子开船赴宴,两船相靠,赵姓夫妇早迎了出来,鹏儿偕燕玉忙以晚辈叙礼,赵家夫妇客气了一番,遂进入内舱,分别接待。
彼此寒喧一阵,始知赵氏长者系江阴人土,官名耀宗,为武进知县,因任期过久,调任四川云阳,膝前有一女一子,女号丽云,子名兰芝,均知书习礼,赵耀宗对仕途本无意恋栈,但一时辞职不掉,只好举家入川,对鹏儿任侠尚义性格,至为赞赏,并知鹏儿因仗义解围,须赴巫山之约,更露不安之意,鹏儿答以江湖道义,礼应如此,世伯大人,无须介意。他们边吃边谈,宾主招待甚欢,酒筵至晚始散。
船在当地停了三天,刘镖师的遗体亦由武进镖局的人妥为安葬。第四天清晨,两只帆船,一前一后,朝着四川进发,自不在话下。
船行之月,一路相安无事,洞庭帮也未派人拦截,可能系对方财物太少,尚不足以劳师动众,大兴问罪之顿,也可能震以崆峒派声威,犯不着以一点小事而轻启两派嫌隙。薛飞鹏心里也自有数,知道洞庭帮声势,非同小可,如舟到洞庭边境时,对方如派出一二高手实施袭击,自己能否取胜,实毫无把握可言,放心中也不无惴惴,待离开洞庭边境数百里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这日船到宜昌,以天色太晚,两船都停泊歇息,因同行日久,不仅赵耀宗对鹏儿异常器重,就是他的女儿丽云,也与燕玉打得火热,众镖师对鹏儿更是言计听从,异常谨恭。因为男有男伴,女有女友,大家都感到此行至为快乐,实无舟行寂寞之感。
翌日清晨,鹏儿起床后,忽听得船头舟子有喝骂之声,岸上也有人答上了话,船上伙计王来旺怒骂道:
“你小子瞎了眼,要摇船,这儿多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死皮赖脸搭我们的船,这船业已包给人家,并且包船的人携家带眷,你上来,处处不方便,就算你有钱,我们答应了你,船上的主人也不会答应,你害我们来挨骂,这是安的什么坏心”
岸上的人一声长笑道:
“出门的人绝不能只顾自己,不顾人家,你认为人家携了家眷,我上船就会处处不方便,那么你们当伙计的,应该全是女的,不应雇用男工了,我既对你言明,只要你随便给我一个舱位,安置我一身即可,就是与你们当伙计的住在一处,我也毫无话说,偏生你这狗才,欺我人单力薄,藉故拒绝,这还不说,可恨的是你竟随意出口伤人,并还仗着人多势众,意图动武,你只管请出你们主人,评一评是非曲直,他如派定了我的不是,我不但不搭你们的船,还伏首谢过如何”
语音异常清晰,字字入耳,停了一停,又听他自言自语道:“牡丹虽好,需仗绿叶扶持,同是江湖道上人,何必拒人千里外。”
鹏儿听了,不觉心中一动,暗道:
“我何不出船看看,果是单身客人,急于赶路,给人方便,有何不可而且空舱极多,多添一二人,自无不便之处。”想到此处,立即步出前舱踏上船头。
岸上站的却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文士,他穿着一身蓝衫,显得非常潇洒,脸部看起来也异常清秀,背着一双手,在岸上和舟子嬉笑怒骂,鹏儿这人作事成见颇深,一见这样文秀书生,他就心生爱好,当下毫无考虑地向舟子喝道:
“一大清早就对客人无礼,不怕责怪么赶快把跳板放下,让岸上客人上来。”当下向书生一笑道:
“兄台赶快上船吧,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那书生看了鹏儿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举手为礼,谢过鹏儿,很文雅大方地走到船上,彼此客气了几句,互问了姓名,鹏儿才知他姓武学名成林,蜀中人士,是一位独生子,父母已于数年前相继去世,既感家乡无可留恋,遂孑身流浪江湖,在江湖上遇了几位不知名之土,也琢磨了他一身武功,此次倦游知返,拟畅游蜀中名山胜景,会会奇人高土,印证本身所学,以求进一步的造诣,鹏儿与他谈论武林各派艺业,发觉这人所知甚博,文学造诣亦极不平凡,于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当日举杯论交,顿成莫逆,哪知一时不慎,竟伏下未来杀机。
麟儿听到此处,秀眉一促,俊目放光,忙问琼姊姊道:“难道此人所主不真,预伏机谋,陷害世伯不成”
琼娘眼含痛泪,饮泣吞声道:“此人姓名一点不假,不过他不是什么江湖流浪之士,而是阴山派鼎鼎有名的蛇蝎书生,据师父青云师太探查结果,他与巫山双杰徐芳、吴文是生死之交,此次搭乘先父的船及与先父订交之事,完全是一种阴谋诡计,这种阴谋诡计害得我家败人亡,父母惨死巫山,慈母死时,犹遭侮辱。我间关千里,只为亲仇,报仇不成,我便横剑自绝于父母坟上,你对我的深情厚谊,我只好来生仍作女儿身报答你了。”
听得麟弟弟脸含薄怒,目蕴泪光,满脸严肃地对琼娘说:“小弟对于武林中所谓侠义道睚眦必报之事,并不赞成,我学的是平和中庸之理,想不到武林中出了许多败类,他们违反人性、灭绝人伦,这次,我不能不掌震群凶,惩恶扬善,但伯父母到底如何惨死,我愿闻其详,你可万分放心,恶人自有天报,阴山群魔,武功虽高,但昆化神功,我已得十之八九,菩萨崖神秘天音,我已控其秘奥;轩辕至宝,万里驭行之术,我悟出它其中道理,相信只在早晚之间;紫龙玉佩,功能御魔,有了这种种奇珍异宝,配合各武功力,阴山派绝强不到哪里,你有任何危急,我只要会合了师妹后,纵使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我也要把你搭救出来,生生死死,我们是三人一块,姊姊,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琼娘很感动地望了他一眼,点点头,但眼泪犹如断线珍珠,滚滚而下,在悲凉气氛中,继续讲她家中极凄惨的遭遇。